晚安故事树｜那个写霍元甲的“潇湘奇侠”（中）

文/曾佰龙

从湘潭城正街走出来的“潇湘奇侠”向恺然，将毕生精力倾注在“武术强身，强国，强种”的事业上，他带徒弟，写武侠小说，著武术理论，还担任过主管全国武术运动的官员。“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向恺然可称奇侠。

2012年夏，长沙市劳动西路现代华都家园，向恺然的孙子向晓光先生的办公室内客人盈门。办公室一面墙上挂有向恺然先生的照片，照片下方是向恺然生平。另外一面墙壁挂着一幅书法作品“文武宗师”。

若大的办公室有两个玻璃展柜，展柜里摆放着向恺然先生的著作，其中有《留东外史》、《江湖奇侠传》、《霍元甲》等等，另一个展柜是根据向恺然先生小说拍摄的电影和电视剧光盘。向晓光先生研究祖父向恺然近20年，收集整理了许多关于祖父的资料。见到从祖父家乡而来的我们，向晓光娓娓道出祖父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祖父是1957年去世，我是1955年出生，对祖父没有很清晰的印象。但是我从父辈和朋友那里知道祖父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我在朋友黄伟明那里听到了一段关于祖父的往事。黄伟明的祖父是黄兴，他们黄家与我们向家是世交。黄伟明告诉我，他12岁的时候跟随父亲黄一欧出去玩，在长沙南门口碰到祖父向恺然，黄一欧（黄兴长子）对黄伟明说，你看，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平江不肖生。那时大人见到小孩都会逗一逗，祖父看到小黄一欧很喜欢，就跟他做游戏，看谁的舌头伸得长，这时，祖父的舌头一伸，居然添到了眉心。黄伟明告诉我这件事情，我感到很诧异，为此查阅了许多武术典籍，得知佛家有门功夫，可以将舌头伸得很长。辛亥革命先驱仇鳌与祖父是朋友（曾出钱赞助向恺然出版《留东外史》），仇鳌的孙女仇君好告诉我，她祖父仇鳌经常提到向恺然先生，说向恺然先生为人正派，武功很高……”

向晓光给我们搬来一摞祖父生前的著述，并回忆道：“祖父作为一个武术理论家和武侠小说家，他的一些思想和抱负都能在著述中找到端倪。上个世纪20年代，祖父编过一本叫《国技大观》的书，这是一部武术理论的著作。从这部理论作品中可以看出，祖父是一个热衷提倡武术强身、强国、强种的人，书中介绍了其办武馆（当时叫拳术研究所）的经历：祖父先是在日本开武馆，后又湖南办过国术研究所。祖父的武学思想在当时是比较前卫的，他讲求科学地习武，国外好的武术祖父也学，曾深入学习过日本的柔道、剑术等等。祖父提倡武术不分门派，要打破门派观念，提倡以武术救国。祖父在第二届国术国考中亲手书写了一幅对联：聚三山五岳健儿于一堂各显身手，无武当少林门户之恶习即是英雄。可见，祖父是不提倡武术有门户之见的。”

“在日本的时候，祖父曾跟王润生（拳王，著名武术家）说，中国自有武术以来，各个门派比较保守，你的东西不能传出去，别人的东西我也不能学，一旦违背师命，便会被逐出师门。中国的武术拳种很多，回国之后，要把中国各个门派的精英集中起来，汇编成教材，统一教学”。

向晓光特别介绍了向恺然创作《霍元甲》的背后故事。向晓光说：“霍元甲的原型是天津城郊的一名普通农民，家里很穷，他有个外号叫‘霍大力士’，非常有力气。经常挑柴在街上卖，还给怀庆中药店搬运中药。从船上搬运中药，常人只能一个人搬一袋药包，他能同时搬两袋中药，毫不费力地从船上搬到码头。北方的石碾子，霍元甲用脚一挑，能挑出几米远，可知此人是天生神力，从武术上说，此人有很好的武术底子。这就是真实的霍元甲。”

向晓光说，霍元甲是1909年去世，祖父向恺然是第一个写霍元甲的人，于1911年开始着手写作霍元甲。为什么会把霍元甲描写成为一个民族英雄？为什么霍元甲的死与日本人有关呢？祖父在小说中写霍元甲的死是因为日本人买通了霍元甲的厨子，在他的饭菜中下了一种慢性毒药，导致霍元甲死亡。而祖父认为霍元甲的真正死亡原因是因为内伤，霍元甲是练外家拳的，练外家拳的人，内功练得不太好。

“祖父举过两个例子，他说练外家拳的人就如同一个装满玻璃的铁箱子，如果箱子外面遭受击打，箱子表面不会受到什么破坏，但是里面的玻璃就会被震碎。还比如一艘装满火炮的木船，如果这个火炮的后挫力大于船的承受能力，这个船就会散架。所以，霍元甲与外国人争斗时，是受了内伤，最后因内伤而毙命。这是霍元甲的真实死因。”向晓光接着说：“但是小说里却说霍元甲死于外国人的‘阴谋’中，这是祖父杜撰的，旨在唤起国民的血性，旨在将霍元甲代表的民族精神更加凸现出来。这是一种爱国主义精神和民族主义精神表达。”

向晓光研究祖父多年，还有一个唯一的“遗憾”，就是作者在上部讲述的向家祖业已无处寻找。向晓光说：“我去过湘潭，祖父的出生地城正街我也去过，只是现在祖父家的伞厂遗迹难寻。湖南师范大学教授谢南斗先生曾对我说，平江不肖生是一张世界级的文化名片，他应该走向世界。关于祖父的著作，一是希望能加强研究和保护，二是希望将祖父向恺然的小说拍成更多的影视作品，从而加大影响。我祖父祖籍平江，出生在湘潭，我希望这两地能做好平江不肖生的文化研究和宣传，做好祖父遗迹的恢复工作。”

推荐指数：★★★

推荐理由：名家推荐

中国武侠文学学会会长李荣德：平江不肖生创造的故事、人物为后来者提供了创作元素，后世包括新武侠许多大家也无不受其启发和影响。现代武侠小说中的一些重要概念、重要思想，都是从平江不肖生这里开始的。台湾著名武侠小说评论家叶洪生：《江湖奇侠传》直承罗贯中《三遂平妖传》及清初《济公传》之剑侠、神怪传统；复再糅合清末若干乡野传奇，于焉乃杂凑成一个飞剑、法宝加侠客、术士的“江湖大拼盘”。

著名作家沈从文：平江不肖生的《留东外史》是五四前最有号召力的小说。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孔庆东：平江不肖生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有三大创举：一是“黑幕小说“领袖，二是”留学生小说“大师，三是”现代武侠小说鼻祖”。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董炳月：在社会发展进入21世纪的今天，在政治化、简单化的文学评价标准被否定后，《留东外史》多方面的历史价值更为鲜明地凸现出来。

著名学者刘详安：《留东外史》所提供的感性知识是任何一部辛亥革命、民国革命史、辛亥革命回忆录、民国回忆录所无法提供的。

韩国全北大学学者丁贤善：向恺然是第一个把“丐帮”的“九袋制度”写进小说的作家，还珠楼主李寿民和金庸的相关意象，都来源于他。

湘潭史学家周磊：向恺然是湘潭人的骄傲，我们对他的研究还太少。他的小说在清末民初影响非常大，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武侠小说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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