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人物故事（十）——“郑伯克段于鄢”的后续八卦

我是把春秋三传对照同时阅读。单从体量上来看，《左传》厚厚三大本，《公羊传》和《穀梁传》只有各一本。这至少说明《左传》比《公羊传》和《穀梁传》记录了更多的内容。
《左传》的记录确实经比《公羊传》和《穀梁传》细致了很多。比如说当鲁隐公元年，《公羊传》和《穀梁传》都结束于“公子益师卒”的时候，《左传》却在周历的十二月前前后后又记载了许多当时的大小事情。

先来说说这件事。三传各自的记录表面上看起来有不同，实际上是一回事。简单说，就是鲁隐公元年的十二月，鲁国死了一位大夫。这位大夫的名字叫作“益师”，字“众父”。益师是鲁孝公的儿子，那么就是鲁惠公的兄弟辈。隐公和后来继位的他的弟弟桓公都是惠公的儿子、孝公的孙子，算起来益师就是他们的伯叔一辈。《公羊传》和《穀梁传》称呼“公子“，我个人觉得是指益师的公族身份。但是也有一种解释认为公子为氏，益师是名，类似王孙满。同一件事，《左传》的记载用语是”众父卒。“用的是益师的字。
在这件事上，三传相同的一点是都不记录日期，没有说明益师是哪天死的，即“不日”或“不书日”。为什么不记载日期，三传是三个完全不同的理由，也体现了《春秋》作史者和传承者的思想。

《左传》“不书日”，为什么呢？因为“公不与小殓”。按理说，如果鲁国的大夫死了，小殓的时候即给死者穿衣服的时候，国君要亲临现场。益师这一次死，小殓时鲁隐公没有在场。《左传》认为是这个原因史书没有记载益师死的日期，因为这是不符合礼制的。
《公羊传》“何以不日？”理由是“远也”。公羊氏认为孔子作《春秋》把鲁国的十二公两百多年的历史分成三个阶段，即三世。传闻世，隐公、桓公、庄公、闵公、僖公的时期，年代太久远了，孔子能够知道的事都是传闻于世；所闻世，文公、宣公、成公、襄公的时期，这期间发生的事是孔子父、祖辈发生的，能够听闻；所见世，昭公、定公、哀公的时期，这是孔子及父亲辈生活的时期，很多事是孔子亲见。

益师死的事属于传闻世，孔子高、曾祖辈的事，年代久远，不可确定，所以不记载益师死的日期，这是严谨的态度。
《穀梁传》则认为，“恶也。”。认为是因为益师的品行不端，所以不记录他死的日期，益师没有权力名垂史册。
不记录日期，这表明了作史者的一个态度问题。凡不合乎礼的事都不记录日期，甚至连整件事都有可能不记录。比如《左传》里补充的鲁隐公元年“冬十月庚申，改葬惠公。公弗临，故不书。惠公之薨也，有宋师，大（太）子少，葬故有阙，是以改葬。”
鲁惠公当时死，鲁宋正在打仗，太子就是后来的桓公又年幼，葬礼比较匆忙不完备。于是要在隐公元年十月改葬。问题是改葬的时候隐公没来，因为隐公不敢理直气壮地以丧主身份现场哭吊，他是代弟弟继位执政的，严格说来不算是丧主。这件事《春秋》没有记载，因为觉得不合礼。包括改葬的时候卫桓公来参加改葬的葬礼，鲁隐公也没敢以丧主身份互相见面，连这件事《春秋》也就顺便不记载了。
还有鲁国新建的南门，不是鲁隐公下令修建的，《春秋》同样不记载，《左传》来补充记上。

《左传》记载了郑庄公和共叔段兄弟恩怨的后面的事。这让我相信，共叔段的预谋还是挺深的，越显得郑庄公老谋深算。知道了后面的事就觉得郑庄公前面如果对共叔段稍微放松一点，后面就真的不知道死的是谁了。
原文是：
郑共叔之乱，公孙滑出奔卫。卫人为之伐郑，取廪延。郑人以王师、虢师伐卫南鄙。请师于邾。邾子使私于公子豫。豫请往，公弗许，遂行，及邾人、郑人盟于翼。不书，非公命也。
共叔段叛乱的时候，段的儿子公孙滑逃到卫国，卫国人替他攻打郑国，攻占了廪延。郑国人率领周天子的王师和虢国的军队反攻卫国南部边境。同时郑国请求邾国帮忙，国君就是邾子克。邾子让人私下和公子豫商量。于是公子豫向隐公请求出兵救援，隐公没答应，公子豫就自己私自去了，和邾国、郑国在翼会盟。这当然是不合礼的，所以《春秋》不记载，《左传》补充上了。

廪延是郑国要地，段叛乱前势力从郑国的西北边境一直到了廪延，子封就觉得已经很危险了。卫国应该是早和共叔段父子有交情，说不定还早有预谋，不然公孙滑为什么会逃到卫国？如果没有利益，卫国为什么会替他攻打郑国？
所幸郑庄公是平王卿士，所以能调动王师。虢师是西虢国的军队，平王在用郑庄公为卿士的时候又兼用虢公。所以郑庄公能调动虢师。总之就是兄弟两个人在这场争斗中都把自己的人脉关系用上了，郑庄公看起来是胜弟弟一筹。人脉更高端化一些。
不过鲁国没买账。邾子克想帮郑庄公，和鲁国大夫公子豫商量，想让鲁隐公也出兵和他一起援郑。可是鲁隐公没同意，于是公子豫自己私自去和邾国、郑国会盟。这样一来，鲁隐公之前和邾子克在在蔑会盟的事就作废了。
#头条创作挑战赛#
沅汰，《沅汰博物馆》主编，历史作家

主要作品：《博物馆里的汉字》、《博物馆青铜器名称汉字解读》系列，《青铜铭文里的西周史》，《晋国霸业》，《梦回春秋》，《春秋人物故事》，中国古代《古国迷踪》系列。
《高澄传》、《南北乱世之三国霸业》、《情探泰陵》、《胤禛二十七年》、《龙凤传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