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人物漫谈」卢明专栏 | 江湖义气说朱仝

文/卢明编辑|燕子图片|网络

朱仝，绰号美髯公，天满星，郓城县人，富户出身，初为城县马兵都头，后改为当牢节级。列梁山将第12名。受招安后，随宋江、卢俊义南征北战有功，授武节将军，保定府统制。后在保定府管军有功，又随刘光世破了大金，做了太平军节度使。

朱仝上山前的故事，主要是三次义气放人：

第一次是放劫了生辰纲的晁盖等人。他的“放”是主动的，早有思虑的。怕县丞和随员看出来，他费了不少心机。怕同去捉拿人犯的雷横不给晁盖“行方便”，他还有意提出自己去北门缉拿。《水浒传》这样写到：“原来朱仝有心要放晁盖，故意赚雷横去打前门。这雷横亦有心要救晁盖，以此争先要来打后门，却被朱仝说开了只得去打他前门。故意这等大惊小怪，声东击西，要催逼晁盖走了。”假意追赶晁盖时，他还特意对晁盖说：“你见我闪开条路让你过去。你不可投别处去，只除梁山泊可以安身。”可见朱仝对朋友用心细致。其实，朱仝和雷横在放晁盖和放宋江的过程中，都是有意放人，由于公职的原因不能明说，也就故意给另一个人卖些关子，以实现顺利放人的目的。

第二次是放杀了闫婆惜的宋江。宋江案发，躲在宋家庄。知县派朱仝、雷横去搜捕。朱仝猜准宋江藏在佛堂下的地窨子里，却有意装做不知。为了遮人眼目，他故意让毫不知情的雷横先搜一遍，雷横当然搜不到，这时，朱仝假装不放心，说自己再搜一遍，却去宋江的藏身之地秘会宋江，给他通报案件办理情况，并催他赶快逃走。正是在朱仝的周全之下，宋江才得以投奔柴大官人处。

第三次是放打死白秀英的雷横。雷横因听戏没带钱，与唱戏的白秀英发生冲突。白秀英椅仗与知县有情人关系，强行将雷横绑在勾栏门口示众。雷母看不过，与白秀英争执，被白秀英打了。为人至孝的雷横一股火起，举加将白秀英打死。白父死盯此案，雷横难以逃脱。面对这样的死罪，雷母无奈，其他人更无奈。这时，朱仝的作用就显出来了。“朱仝自央人去知县处打关节，上下替他使用人情。那知县虽然爱朱仝，只是恨这雷横打死了他婊子白秀英，也容不得他说了。又怎奈白玉乔那厮，催并迭成文案，要知县断教雷横偿命。”在这样的情况下，朱仝只得使用救人绝招：在往济州府押解的途中，私自放了雷横。自己用不注意被人犯逃脱的说词，让知县治他的玩乎职守罪，被发配沧州。

朱仝魁伟勇武。他身长八尺四五，有一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仗义疏财，结识江湖上好汉。攻打高唐、大名府、东昌府、华山、青州，战童贯、高俅，征辽、打田虎、灭王庆、打方腊等，几乎所有战役他都参加，并且居于重要位置，能打死曾家儿子，战胜方腊部将，足见其武功高强。

朱仝心思细密。无论是助晁盖、放宋江还是释雷横，前前后后都有他的细心安排。就连宋江和他闲喝酒时提到家中有个藏身之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宋江当时说：“我家佛堂底下有个地窖子，上面供的三世佛，佛座下有片地板盖着，上便压着供床”。宋江杀惜案发，朱仝奉知县之命前来捉掌时，宋江告诉他的秘密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朱仝“走入佛堂内去，把供床拖在一边，揭起那片地板来。板底下有条索头，将索子头只一摇，铜铃一声响，宋江就从地窖里钻将出来。”接着，就是建议宋江赶快逃走。

朱仝义气深重。他三次放人，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朋友。如果为自己，他就不会冒那样的风险去放人。为朋友，他可以舍自身，“两肋插刀不嫌疼”。如果说朱仝放晁盖、放宋江，还抱着瞒哄上司的侥幸，放雷横的时候就没有任何侥幸了，他必须出来承担罪犯逃脱的责任。如果朱仝稍有一点为己之心，就不会这样做。他把朋友与自己放在一起，通盘计划，对雷横说：“贤弟自回，快去家里取了老母，星夜去别处逃难，这里我自替你吃官司。”雷横不愿连累朱仝，朱仝却说：“兄弟，你不知，知县怕你打死了他表子，把这文案却做死了。解到州里，必是要你偿命。我放了你，我须不该死罪。况兼我又无父母挂念，家私尽可倍偿。你顾前程万里自去。”

梁山好汉们的性格都有一个发展过程。朱仝也是如此。他的义气，在三次放人中都停留在较低层面，都属于江湖义气。他的义，在加入梁山队伍后，就随着整个队伍的理想和目标不断升华，这个时候，无论是反贪官，还是征辽，打方腊，都上升到了人间正义和民族大义的高度。朱仝在梁山队伍中占有很重的份量。如果说沧州的柴大官人助过林冲、宋江、武松等人，对梁山泊有恩，那么，在这一点上，郓城的朱仝一点都不比他差。晁盖、吴用、刘唐、公孙胜等智取生辰纲的参与者，正是在朱仝的帮助下奔上梁山的。如果没有朱仝故意放他们一码，日后的梁山大业根本就不会存在。雷横也是在朱仝舍身相救下加入梁山队伍的。至于说宋江，那就更不用说了。由于朱仝和晁盖、宋江等人的特殊关系，他受到重用，并积极主动地为梁山杀敌立功。

朱仝上山前的心路历程比较复杂，他也是被逼无奈才上梁山的。这和他自己的因素有关。他和宋江一样，作为郓城县衙的工作人员，品行好，人缘好，工作好，在知县手下当差，很珍惜这份差事，很满足，不可能有非份之想，更不愿落草为寇。放晁盖、放宋江，也只是为了那份义气，料也能瞒得过去，未必受到追究。放雷横这次，他的确道会受追究，但为了义气，还是承担下来。他道尽管自己被发配沧州，但熬个一年半载就能刑满释放，他始终盼着那一天。到了沧州后，知府见朱仝一表非俗，貌如重枣，美髯过腹，非常喜欢他，不让他去牢城服刑，而是留在府里。朱仝有心计，会来事，与合府上下的各色人等关系洽，又被知府的小衙内喜欢上，经常抱着小衙内玩，做得非常主动，非常到位，还花了不少钱给小衙内买东西吃。他心边上都不想上山落草。七月十五盂兰盆大斋日，雷横抱着小衙内看放河灯。吴用、雷横前来劝说他上梁山，他很是反感，决意不去，一如当初宋江发配江州决不在梁山落草一样。他对吴用说：“先生差矣。这话休题，恐被外人听了不好。雷横兄弟，他自犯了该死的罪，我因义气放了他，他出头不得，上山入夥。我自为他配在这里，天可怜见，一年半载，挣扎还乡，复为良民，我如何肯做这等的事？你二位便可请回，休在此间惹口面不好！”雷横劝他说：“哥哥在此，无非只是在人之下伏待他人，非大丈夫男子汉的勾当。不是小弟纠合上山，端的晁、宋二公仰望哥哥久矣，休得迟延有误。”朱仝很坚决地说：“兄弟，你是甚麽言语！你不想，我为你母老家寒上放了你去，今日你到来陷为不义！”朱仝的态度是何等地鲜明。吴用知道朱仝不会甘愿上山，为了赚他加入梁山队伍，只有采取非常措施了。这边吴用和雷横借谈话把他支开，那边李逵把小衙内抱走杀掉，这样就彻底断绝了朱仝的退路。看到此，朱仝自然怒气冲天，追着李逵要和他拼命，即使是柴大官人出来劝说，朱仝依然感觉与这个断了他前程的李逵不共戴天。被赚，不得已而上山，这和北京大名府的卢员外又很相似。

《水浒传》是宣扬忠义的，对真正的忠义之士都是高看一眼的，在作者的笔下，卢俊义、朱仝这样的人都是很值得欣赏的。他把卢俊义写成玉麒麟，麒麟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是美好祥瑞之物。他把朱仝写成“美髯公”，有意用关羽的形象去刻划他，把他看作与关公一样的英雄，是义士的化身。

《水浒传》结尾有诗说：“生当鼎食死封侯，男士生平志已酬”。说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干大事，做栋梁，为国家民族干一番大事业。以宋江为代表的梁山好汉，带着这样的志向，也实现了这样的愿望。我们说，这只是一个方面，同时，他们也受到蔡京、高俅这类奸臣们的迫害，宋江、卢俊义、李逵、吴用、花荣都含恨而死，以至于《水浒传》的作者悲叹：“千古蓼尘埋玉地，落花啼鸟总关愁”。水浒一百零八将最后死的死，伤的伤，很少有善终的，而朱仝却是得到善终的一个，并且还做了节度使。

这里面，又寄托着作者怎样的情思呢？

作者：卢明，男，1960年生人，笔名黄河入海。郓城县委退休干部，郓城县作家协会主席，县诗词学会会长。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菏泽市诗词学会副会长，菏泽学院水浒文化研究基地特约研究员，郓城县历史文化研究学者。在《光明日报》、《山东文学》、《时代文学》等多种报刊及网络平台发表散文100余篇、小说20余篇、诗词诗歌1000余首，其中《菏泽赋》在《光明日报》发表。著有《正话水浒》《水浒印象》《好汉文化探究》《郓城文史考略》（三卷）文化书籍六部，主编《郓城文学作品选》《郓城文韵》《水浒别传》《水浒酒故事》作品集四部。在菏泽电视台主讲水浒文化十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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