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横放还是竖弹、宋代女商人多不多？历史学者给《梦华录》打分

由刘亦菲、陈晓主演的《梦华录》热度一路攀升，引发热烈讨论。这部以汴京为故事舞台的古装剧，讲述了赵盼儿（刘亦菲饰）、宋引章（林允饰）与孙三娘（柳岩饰）姐妹三人经历种种磨难后，将小茶坊经营成了东京最大酒楼的曲折故事。

除了主演的养眼、剧情的紧张，其中传统历史文化的还原度如何？正在追剧的历史学者吴钩，曾写下《风雅宋》《知宋》《宋潮》等“吴钩说宋”系列著作，他愿意给这部古偶剧打8分，“相对于大部分的古偶剧来说，这部算是比较用心、考究的。”

很多人称赞《梦华录》“人间清醒”，从目前呈现的内容来看，《梦华录》的确做到了扬长避短，在感情戏上细腻有味道，对于历史氛围和文化还原，点到即止。在风雅与品格之下，固守古偶剧本源的折中之道，也是《梦华录》的聪明之处。

《梦华录》里有个细节处理受到一些网友吐槽：宋引章弹琵琶时，琵琶是横放的，如弹吉他，“琵琶不是竖着弹的吗？是我没文化还是剧组没文化？”

对此，吴钩认为，唐宋时期，琵琶的确是横抱或斜抱的，正如剧中宋引章的弹奏姿势。

他进一步解释：“我们从敦煌壁画、唐俑及宋摹本《韩熙载夜宴图》，都可以看到横弹的琵琶。唐诗说，欲饮琵琶马上催。在马上弹琵琶，必须是横抱，否则很容易摔下马来。”

有一集讲到，东京城的厢吏受欧阳旭请托，要将赵盼儿等人赶出东京，便质问赵盼儿入京是否带了钱塘县衙开具的凭由，称“私进东京乃是大罪”。

吴钩认为，这是厢吏在恐吓赵盼儿，实际上宋代并没有什么私进东京的罪名，走州串县也不需要凭由。出趟远门需要开通行证的朝代，是汉唐、元明。汉唐时的通行证叫“过所”，元明时的通行证叫“文引”。“至于宋代，是一个人口流动相对自由的时代，到东京，到其他州县，都不需要什么通行证，只有在进入作为军事重镇的关卡时才需要出具公凭。”

《梦华录》提到的“飞钱”究竟是什么？飞钱始见于晚唐，宋时习惯称之为“便钱”。飞钱也好，便钱也好，实质就是一种汇票。

“假设我们是生活在宋代京城的大商人，也要到陕西采购一笔约值1000贯钱的商货。宋人使用的主要货币是铜钱，比白银更笨重，1000贯钱重约4000斤，若雇人搬运，可能会累死几匹马。不过，宋朝商人不需要这么辛辛苦苦搬运，因为宋朝政府设有货币汇兑机构，我们只要在京师的官营汇兑机构存入1000贯钱，便可领到一纸汇票，到达陕西后，再用这张汇票向当地政府兑换现钱。这种汇票就是便钱。”吴钩如是解析。

他还作出进一步假设：我们是生活在明朝京城的大商人，要到陕西购买一笔商货，本钱大约是1000两银子。这1000两笨重的白银如何从京城运到陕西？只能用很笨的办法：将银子装上马车，物理搬运。为了提防途中遇到劫盗，我们还得雇请保镖护送。

你可能会说：我们可以找镖局运送啊。不好意思，明朝时镖局还未诞生。你可能也会说：不能将1000两白银换成银票吗？不好意思，不能，因为明朝时尚没有可以“汇通天下”的票号，虽然明末有一些商号会出具一种叫做“会票”的票据，但可汇兑的范围实在有限。这么说来，宋代的金融工具要比明代的发达得多？事实正是如此。

《梦华录》有个细节处理：赵盼儿、周舍闹到县衙门，对薄公堂，他们是站着打官司的，而不是跪着听审。

“这个细节处理可以澄清今人一个根深蒂固的误解，即误以为包青天审案，草民得跪着。实际上，宋朝人上公庭告状，并不需要下跪。”吴钩考据发现，元明清时期，老百姓才被要求上衙门告状得跪。“此前许多古装电视剧不管演什么朝代都跪，应该是受了明清戏曲的影响。今人也常常以明清想象宋代，殊不知张冠李戴，错将冯京作马凉了。”

大女主赵盼儿出场，身份是茶坊女掌柜，她的朋友孙三娘则做果子蜜饯生意。两个女商人。那么在宋代，真的有女性经商吗？

“九市官街新筑成，青裙贩妇步盈盈。”宋朝女性经商并不少见。吴钩举例谈到，刘松年《茗园赌市图》中便有一名提瓶卖茶的女商贩。庄绰的《鸡肋编》记录了开茶坊的少妇：“尝泊舟严州城下，有茶肆妇人少艾，鲜衣靓妆，银钗簪花，其门户金漆雅洁，……旁与人笑语，不为羞。”

临安名小吃“宋五嫂鱼羹”的创始人也是女性，叫宋五嫂，原本是“汴京酒家妇，善作鱼羹”，宋室南渡后，南下“侨寓苏堤”，因为手艺很好，“人竞市之，遂成富媪”。

在闽南，女子经商更是寻常见，有诗写道：“女不专桑柘。内外悉如男，遇合多自嫁。云山恣歌谣，汤池任腾藉。插花作牙侩，城市称雄霸。梳头半列肆，笑语皆机诈。新奇弄浓妆，会合持物价。愚夫与庸奴，低头受凌跨。吾闽自如此，他方我可暇。”

宋朝政府还设有专管征收商税的税务官，叫做“栏头”，由于男性“栏头”对女性收税多有不便，还出现了“女拦头”，从这里也可看出宋代经商女性之常见。

茶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部分，深受编剧青睐。《鹤唳华亭》《大宋宫词》《御赐小仵作》《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等热播剧中都有关于宋人独特点茶法的情节。在《梦华录》首集，茶铺老板娘赵盼儿的茶百戏引来众人围观，还顺带科普了知识点“盐茶”——赵盼儿告诉客人在茶里加盐味道更好。

学者提出，茶百戏始于唐朝，刘禹锡曾描述：“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到了宋代，由于受到宋徽宗和朝廷大臣、文人墨客的推崇，茶百戏被做到了极致。茶百戏就是从点茶而来——将热水倒入装有细密茶粉的碗中，调成糊状，后慢慢加入更多热水，用茶筅以击拂茶汤，高频率搅动，直到出现厚厚的泡沫，再用泡沫作画的一种技艺。难怪不少网友惊呼这是“世界上最早的拉花”……

你追《梦华录》了吗？

图片来源：剧照

编辑：许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