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佛学大家,其中最广为流传的大概就是玄奘,他前往东土大唐的事迹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中国人心中。
除了玄奘,唐代的高僧云集,在远离皇权的南方,还有另外一个佛学大师,如今被认为禅宗六祖的曹溪惠能大师。
有一个人,他能与南宗惠能大师四问四答,出身贵族却一心向道,最终成为一代宗师,虽身死却人未灭,得一方之敬仰爱戴,羽化之时引得大雁相送,他就是玄觉禅师。
这位玄觉禅师,天生就是为证道而来,契而不舍地追求佛法,所谓苦行僧,大致便是形容这位年少悟道的玄觉禅师了吧。
八岁脱俗,剃度出家
佛教是我国拥有信徒最多的教派,从古至今,信奉神佛的人不计其数,这种宗教信仰发展至今已经在中国人心中根深蒂固,甚至许多非佛教弟子都可以信手拈来一句“阿弥陀佛”。
很多人也许不知道,佛教的起源并非中国,即使它已经在我国流传了千年,扎根在中国五千年的文化中,与华夏文化密不可分。
但我们熟知的佛教其实起源于古印度河流域。它的创始人是释迦摩尼,俗名乔达摩·悉多。
在西汉末年,佛教传入中国,其大智慧和普度众生的思想一下子就与古代中国人产生共鸣。至此,佛教开始在我国渊远流长。
佛教的普及一年胜似一年,到了唐朝,更是达到了顶峰,出现了不少佛学大家。
贞观年间,百姓安居乐业,文娱行业鼎盛发展,在我国的中南部地区,有一户人家世代繁荣,从汉朝起便代代人才辈出,其积累的家业不可为不丰厚。
这便是位于浙江温州的戴家。
公元六百六十五年,温州永嘉,戴家一处房屋内,一个男婴的啼哭声想起,这个孩子便是未来探博三藏的佛学大师玄觉禅师。
年幼的玄觉禅师在尚未勘破红尘时,俗名戴明道,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玄觉禅师短暂的四十九年的人生中,似乎都在为明志证道而努力。
玄觉得红尘之事,与如今活跃在荧幕上的济公如出一辙,当时济公还叫李修缘的时候,也是生于高门大户,与皇室沾亲带故的台州李家,但李修缘能在凡俗中顿悟,转身与俗世一刀两断,皈依佛门。
生于钟鸣鼎食人家的玄觉禅师,自小就与其他富家子弟不同,当别的孩子还在调皮捣蛋闹腾的时候,玄觉便已经学会安坐思考。
当别的孩子苦于学习《三字经》、《弟子规》时,还是垂髫孩童的玄觉就已经开始研读佛法。
我们知道,佛法虽然内涵丰富,但对于年幼的孩童来说却犹如天书一样困难,上面复杂的梵文与注释,若是没有专业的人讲解是很难领悟深刻的。
但玄觉却犹如一个天生的佛教徒,他近乎虔诚地拜读这关于佛教的一切,那些晦涩难懂的字不足以成为他的障碍,幼年的玄觉,慧根极强,无师自通的本领惊艳着身边的人。
拥有这样一个少年天才,近乎是每一个家庭的梦想,当年鼎盛繁荣的戴家也不例外,但是喜忧参半,这个被大自然赋予才华的孩子却是一心向道,这意味着这个孩子最终最后的归宿与戴家是无缘的。
戴家人也明白,这样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孩子,戴家不过是一个器皿,用来将戴明道孵化成玄觉禅师的器皿而已。当他勘破红尘之时,便是远离亲眷父母,远离戴家之日。
但戴家之所以能繁荣百年,戴家人的远瞻性是高于寻常百姓家的,在见识到孩子的悟性之高,察觉孩子有遁入空门的想法后,选择支持年幼的玄觉,并未以世俗孝道传宗接代的观念对玄觉进行约束。
有了家人的支持后,当时年仅八岁的玄觉顺利地出了家,他摒弃了自己世俗中的名字,为自己取名“玄觉”。
虽然玄觉年幼入佛,但依旧属于半路出家,他选择剃度的寺庙称之为龙兴寺,在这里,他拜入天台宗的天宫慧威门下,开始了他的礼佛证道之旅。
进入佛教的玄觉,在释迦摩尼的经典中遨游,不自觉深陷其中,他天资聪颖,不多时就领悟了许多常人难以领悟的道理,许多比他高深的禅师都无法明白的道理,他能一点就透。
但也因此,年纪轻轻的玄觉在取得高境界的同时,他产生的问题与疑惑也出现了无人能答的地步。
于是,为求解答的玄觉开始了他苦行僧般的证道之路。
证道之路漫长而虔诚
几年的清修生活,伴佛渡日,青年玄觉愈发觉得自己的瓶颈难以突破,由于自己在寺庙中已经达到无人匹及一骑绝尘的境界,因此,他心中的困惑无人能给予答案。
思索一番后,玄觉决定起身出远门,不为别的,就为了证明自己心中的道义,希望能有人可以一语中的,为自己指点迷津。
在四处游历了一段时间后,他先是找到了名震一方的神秀大师,在他的麾下听禅学佛。
虽然神秀大师有自己独门的见解,道法深不可测,但一番听闻下来,青年玄觉依旧未能从中得到自己期盼的答案。
虽然此次拜师所得非自己想要,但依旧让玄觉获益匪浅。
拜别神秀大师后,玄觉继续启程寻找世间答案,期盼早日顿悟。
但遗憾的是,即使玄觉多方找寻,依旧没有找到自己心中的良师,无奈之下,玄觉决定自行思考。
他在龙寺庙内盖起来了一座修禅院,每日都在里面静心打禅,心无旁骛地思考佛教经典,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再不久之后,玄觉顿悟大道。
顿悟后的玄觉只觉身心舒畅,心中充斥着佛法的能量,让他渴望向世人舒展开去,他也希望自己的领悟能带给别人以帮助。
思想的境界玄觉已经登峰造极,但玄觉并不满足于现状,他觉得继续磨练自己的意志,将思考的成果以实际行动表现出来。
于是,已经是大师的玄觉开始了自己苦行僧之旅,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为自己证道。
在这个艰难的旅程中,玄觉遇到了自己志同道合的好友,玄策禅师。
两人一见如故,亦师亦友,玄策惊叹于玄觉超高的思想境界,玄觉深感选择明白自己的内心,于是一拍即合,决定一起丈量这条慢慢的证道之路。
玄觉与玄策云游四海,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一路上感知民生百态,这人世间充斥着的烟火气却也不乏处处透着的佛法,所谓“佛法在世间”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了。
对年纪轻轻就已经登顶的玄觉禅师来说,他大可不必如此辛劳,随便一个寺庙有他这尊活佛在就会络绎不绝,香火不断。
但玄觉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这些俗世存在的人,在他心中,佛法道教永无止境,他始终虔诚地在这条道路上修行,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心中的“佛”。
在佛法面前,他将自己化作一粒尘埃,微不足道,漂浮在人世间,看着世间百态,他将当时只说不做颓废风佛法改变,将真理与实践相融合。
在与玄策禅师修体的旅途中,四处探方高僧名师,其中就有名满天下的六祖惠能,南宗的创始人。
六祖惠能的地位在当时乃至现代禅学都是不可撼动的,他本人也是来无影去无踪,无人知其下落,无人可道明其去向。
六祖惠能
玄觉禅师仰慕其威名已久,便决定在这次旅程中去寻一寻这位禅学大家,这一寻,也成功让玄觉禅师拜入惠能名下,成为他四大弟子之一。
四问四答,传播佛学
当玄觉禅师和玄策禅师云游天下近乎结束时,便将拜访六祖惠能当作自己的结束章。
但六祖惠能行踪飘忽不定,常人难以摸到他的踪迹,只道这位大师是去修行去了,这对从未与六祖惠能碰过面的玄觉来说,寻找他无疑是极其困难的。
但玄觉从来就不会为人世间的苦难所折服,他喜欢品尝苦难,他将苦难当作自己证道的台阶,也将其当作成佛的器皿。
经历百转千回后,玄觉和玄策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在深山老林中修行的六祖惠能。
按理说,玄觉是晚辈,入到和悟道都远在六祖惠能之后,因此,他见到这位大师应当是膜拜与谦恭的。
但玄觉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在初见六祖惠能时,并未行礼,而是围绕着他转了三圈。
这般不羁的行径,却未遭到斥责,反倒是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惠能法师很是欣赏,形容他“三千威仪,八万细行”。
之后,惠能与玄觉坐下聊佛法,聊禅经,谈天说地,愈发投契,这般忘年之交给二人留下了难以忘怀的情感。
当时的玄觉已经顿悟功成,许多方面与惠能法师都可以聊上许多,加之两人的趣味相投,不用多说就能明白双方地表达的意思,这样的际遇让二人都十分愉快。
那禅学里著名的“四问四答”便是在此处诞生的。
六祖惠能:“大师从何而来,对我的态度竟然如此怠慢?”玄觉禅师:“生死之间只不过是一刹那的事,哪里有时间去顾及礼仪不礼仪的东西?”
六祖惠能:“既然你担心生死无常,那么为什么不体认一下无生无死,以达到无生无灭的境地呢?既然你修行至此,那还有时间快慢的存在吗?”
玄觉禅师:“既然已经真正地体认无生了,就已经达到了它的境地,所以就没有快慢的说法了。”
六祖惠能:“你回去得是不是太快了?”玄觉禅师:“我还根本就没有挪动脚步,怎么能说我太快了呢?那是大师您心生分别了。”
六祖惠能:“如果无生没有意,谁又能分别它呢?”
玄觉禅师:“分别本身也是无意的。”
这看似简短的几句话,内涵的哲理与奥妙却滋养了人世间千百年,其中,“分别本身也是无意的”更成为一代经典,让无数困顿中的人思绪大开。
拜别完六祖惠能后,玄觉回到了温州,他决意将自己悟道的哲理普渡给众生,给予这些饱受人间苦难的民众以智慧与温暖。
他的行径也受到了当地百姓的极度赞扬,甚至称他为“活佛”。
但是,过慧易夭,通透了一生的玄觉禅师在四十九岁那年圆寂,民众无不哀叹惋惜。
虽说人死灯灭,但显然玄觉禅师的精神永远地留存在了人间,他的著作被人们广为流传,他所居住的寺庙也称为当地百姓回忆祭奠他的地方。
当玄觉禅师离去之时,异像陡生,无数只大雁聚集天空,哀叫凄鸣,为圆寂的玄觉送行,这似乎暗示着西行的玄觉禅师将成为佛。
流芳百世
玄觉禅师的一生不算长,在众多的高僧之中,玄觉的寿数算比较短的了。
不过,每个人来到人间都有他的任务,想必玄觉禅师的所背负的使命早早完成,上天便选择将他召回。
许多人的一生都在迷茫中行走,被周遭的环境,被世俗伦理所推着向前走,很少会停下来思索自己该如何去度过自己的一生。
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浪费生命呢?当你的人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为了他人而活时,你对自己生命的爱惜与敬畏是否早已偏离?
玄觉禅师,幼年剃度出家,他早早地为自己而活,世俗对他的约束在他心中不值一提,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但他的自由从不自私,玄觉选择了做自己,当他拥有道理与感悟得比常人多时,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惠及众人.
即使他的力量无异于蚍蜉撼树,却依旧努力尝试这让自己微不足道的能量去改变人心,让世间变得更加美好。
正是我们千百年来拥有这样的智者和无畏者,我们的民族精神才能逐渐坚韧不拔,我们才能在拥有这五千年经久不衰的灿烂文化。
玄觉得一生不可谓不伟大,足以让他流芳百世而不蒙尘,哪怕时代剧变,新世纪早已褪去封建,但他的智慧依旧适用,依旧是无数人心灵的良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