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奸情案

2022-10-3 04:54| 发布者: ei5wod4r3d| 查看: 1899| 评论: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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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光绪年间,亳州西门里路南有一家饭店,人称“杨家饭店”,原来是个小店铺。后来,由于杨家掌柜勤俭持家,忠厚待人,所以生意兴隆,终于成了西门里的一家新发户。
这一天,杨掌柜四更多天就起床了,他收拾收拾店铺,打扫打扫院子,准备开门营业。大门一开,杨掌柜猛然看到,左边的门鼻儿上挂着两个圆鼓鼓的东西。由于夜色朦胧,看不清楚。他连忙端灯上前,仔细一看,不禁吓得“哎哟”一声,手里的油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原来,门鼻儿上挂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
杨掌柜毕竟是一个久经风雨的生意人,他定一定神,便明白了八九分:这或许是得罪了哪位“天神”,给我贴了这么一个“肉门神”;也许是哪个冤家同行做的手脚。不管怎样,事不宜迟,得赶快除了这祸苗。他这么想着,哪敢怠慢,忙找了一条口袋,将两个人头摘下来往里面一装,随手拿了一把铁锨,虚掩了大门,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向西关外走去。
杨掌柜正提心吊胆地走着,只见迎面来了一个人。此时杨掌柜唯恐碰见熟人,便有意往街边靠了靠,把头一低,想赶快错过面去。谁知那人像故意找事儿似地迎面走拢来,正和他打了个照面,并且还把头凑到他脸边瞅了瞅。
“啊,是杨掌柜!”那人亲热地说。
杨掌柜一听,是街坊王皮六,心中就很大不自在,因为这家伙是一个赌博鬼。这时候准是赌博才散场,输了钱,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于是就搭讪道:“啊,皮六,你早?”他说着,迈开脚步就想走过去,可是王皮六却像个鬼影似地盯上他了。
他见杨掌柜肩上背个口袋,胳膊窝里夹着一把铁锨,感到奇怪,就问:“杨掌柜,您这么一大早,到哪儿去呀?”
“没事、没事。”杨掌柜不耐烦地说,并且加快了脚步,意思是马上甩开他。
“杨掌柜,您老这是扛的啥呀?让我替您扛吧!”王皮六反而紧紧地跟上了杨掌柜,并且边说边去摘他肩上的口袋。
杨掌柜当然是婉言谢绝,可王皮六看来是非帮这个忙不行。杨掌柜知道,他今天如此献殷勤是想捞几个花销,就干脆把口袋递给他,说:“好吧,你替我背着吧!”
王皮六接过口袋,好奇心大发,心想:这杨掌柜不趁早收拾店铺,准备开张营业,却背个口袋,夹个铁锨,到哪儿去呢?我得看看他口袋里装的是啥。于是他把口袋“扑腾”往地上一放,伸手就往里面摸。乖乖,是血淋淋的两个人头!
他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抽出手来,吃惊地说:“杨掌柜,我说你的生意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发势,原来你干这个……”
“嘘!别作声!”杨掌柜也不跟他多讲,小声说:“快帮我到西关外理了它,我有重赏!”
王皮六巴不得他说这句话,心想:我管你宰的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反正这事落到我手里,以后就不怕没钱花,于是他说:“好,遵您老的命,走吧!”
二人来到西关外一片乱坟岗子,在中间乱坟堆里找了一片空地,王皮六把口袋往地上一放,抄起铁锨就挖起坑来。杨掌柜叫他挖深一点儿,王皮六也不知哪来的那么一股子劲儿,不一会儿就挖了齐腰深。
他抹了一把汗水说:“行了吧?”
“不行,再深些!”
挖到齐胸深了,杨掌柜还叫再挖深一点儿。王皮六吭吭哧哧又挖了一截,大约有脖颈深了,杨掌柜才说:“差不多了。”
王皮六筋疲力尽地从坑底立起身来,当他的头刚刚露出土坑的时候,突然被杨掌柜狠命一砖,砸昏在土坑里!接着,杨掌柜把两颗人头往坑里一搁,挥动铁锨,呼哧呼哧地把土填在坑里。填好,又撒上些干土、杂草,然后扛起铁锨赶回店铺。这时,东方已经发亮了。
这天,日出三竿的时侯,一个乡村老汉慌慌张张地跑到毫州衙门击鼓喊冤。县官姓王名春,外号叫王瞎打,虽说做事有点蹊跷,却也是个正派官。当时他正吃早饭,听到门子禀报,便把饭碗一丢,升堂问事去了。



他叫带喊冤人上堂,不一会儿,老汉来到堂上,“扑通”跪倒,喊道:“老爷,冤枉!”
王知县说:“我问你,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有何冤在?照实讲来!”
老汉说:“我姓蔡,叫蔡吉祥,平时人都叫我蔡老五,家住城西蔡家庄。我有一个姨外甥,叫薛金玉,才完婚三天。昨天我接他们小两口到我家玩一天,天晚没叫他们走,就在我家住下了。到了吃早饭的时候,还没见他俩起来,我就打发小孩儿去叫门。谁知怎么叫也叫不醒,推门进去一看,可坏了,天呀!小两口都被人杀了!血流一地,两颗人头也不见了!这事儿还没敢跟亲戚去说呢!大老爷呀,请您千万给小民做主,捉拿凶犯啊!……”
王知县一听,大吃一惊,“这话当真?”
蔡老五说:“小民不敢撒谎!”
王知县吩咐:“备轿伺候,我要亲自去看看!”
不多一时,轿子收拾停当。王知县上了轿子,带着一班衙役,随蔡老五到城西蔡家庄去了。
蔡老五住在庄东头,是一户中等人家,四合院,大门朝南。王知县在大门外落下轿子,一行人随蔡老五进了这个农家小院。
一进院,王知县就问蔡老五:“他们两口咋晚住在哪里?”
蔡老五说:“就住在这东屋里。”
东屋三间,中间留门。王知县进去察看现场。在东屋北间靠东墙的一张床上,果然躺着两具无头尸体,血染被褥,满地殷红。王知县仔细查看了一下室内,没发现可疑的痕迹。
他走出屋来,问蔡老五:“昨天夜里没关大门吗?”
蔡老五说:“关上了呀,天一黑就关上了,又闩着又顶住,从大门是进不来人的。”
王知县又在小院的周围仔细查看,发现东屋南头和南屋相接之处,有一面短墙,约七八尺高,上面封顶的砖头有一块被掀动了。
王知县点点头说:“嗯,可能是从这里进来的。”
他叫人搬一个板凳来。他蹬上板凳,细看墙顶,发现有一处地方比较光滑,与别处显然不同,说明有人不止一次地从这里翻越。王知县看到这种情况,暗暗点一点头。
他来到上房,落座之后问蔡老五:“东屋里平时谁在那儿住?”
“是我家小女。”蔡老五答。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
“她叫三妮,人都叫她蔡妮,今年十七岁了,有点傻愣。”蔡老五说。
王知县说:“你叫她来,我问问她。”
不一会儿,蔡妮被叫来了。她走到堂屋门口,看到堂屋当门坐着的这位虎墩墩的县官,心里害怕,不敢再往里走,就往门框上一倚,手足无措地站着。蔡妮穿个紫色的小袄、绿夹裤,一条稍微蓬松的发辫,一对银耳坠儿。她的眼神羞涩,神色惶惑。王知县细看她容颜体态,料她是一个已经失身的女子,就叫其他人退避一下,他要单独问一问。
于是,其他人都退出去了。
王知县问蔡妮:“你平时在东屋里住,近来夜里可有人到你那屋里去?
“没……没有。”蔡妮吞吞吐吐地说。
王知县把桌子一拍,喝道:“蔡妮,你今天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把你带到衙门大堂,狠狠地打,看你说不说!”
蔡妮害怕了,“扑通”往地上一跪,哀求说:“大老爷呀,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您别打我!这些天来,夜里确实有一个人天天到我屋里去。”
王知县问:“多少天了?”
蔡妮说:“从二月十九夜里到现在。”
“二月十九”是毫州观音庙香火大会,距今天四月九日,算起来有一个多月了。
王知县又问:“他昨天夜里来了没有?”
“昨天夜里我没在那屋里睡,不知道。”
“这个人是谁?”
“是黄娃。”
“黄娃?哪个黄娃?”
“唱戏的。”
王知县一听是唱戏的黄娃,觉得这凶手就好找了。因为在毫州地面,一提戏班的黄娃,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比县官大老爷都响名。
原来,这黄娃是“黄家戏班”的主要生角,提到黄家戏班的戏,人们习惯上都称是“黄娃的戏”。
王知县问明这点,立刻吩咐下人:“打轿回府!”
王知县回到衙门,即刻吩咐三班:“将戏班的黄娃拿来是问!”
这天是四月九日,“黄娃的戏”从四月初六起,一直在城南八十里的龙德寺开场。衙头儿派了两名捕快前去捉拿,第二天,黄娃就被解到县衙,并且还跟来戏班里一位老生,作为证人。
于是,王知县升堂,喝问黄娃:“身为科班,不干正事,胡作非为,你可知罪?”
黄娃跪在大堂,仰面答道:“小人自幼出身科班,演戏已有十数年之久,装奸演鬼,罪恶累累,但不知今日所犯哪款?”
王知县一拍惊堂木:“我且问你,四月八日夜晚,也就是前天夜晚,你到哪里去了?”
黄娃说:“禀大老爷,四月八日是龙德寺佛爷庙正会。那天晚上我们戏班在佛爷庙前唱了半夜灯戏,我下妆后就睡了。”
王知县一听,皱眉想道:龙德寺离城八十余里,如果四月八日夜晚黄娃真的在那里唱灯戏,这蔡家庄的事便不可能是他干的。
于是他问:“那天晚上你在龙德寺唱灯戏,谁能作证?”
黄娃说:“我们戏班的人都能作证。”
王知县问;“跟你一起来的那位老人,叫什么名宇?”
“他是我舅父,叫苏贵生。”黄娃答。
王知县叫带黄娃下去,带苏贵生上堂。
苏贵生被带上堂来,在堂前跪下。
王知县问:“四月八日,龙德寺逢香火大会, 那天 晚上你们戏班唱的是什么灯戏?”
“《樊梨花征西》。”苏贵生答。
“黄娃上场没有?”
“上场了,扮的是薛丁山。”
王知县也不再问,吩咐把他们二人暂且监守,立刻派差人火速到龙德寺查访此事。
第二天,差人返回,禀告说:查访龙德寺上上下下数十人,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四月八日晚上的灯戏唱的是《樊梨花征西》, 黄娃上了场,扮的是薛丁山。
这时,王知县断定,那天晚上,黄娃确实在龙德寺,此案与他无关。于是,他便向黄娃他们二人作了一番解释,让他们回去了。
王知县此刻觉得这里面的弯弯大了,蔡妮所说的黄娃,看来不是真的黄娃。他究竟是谁? 蔡妮为什么说他是黄娃?看来还得从蔡妮身上着手。
他正想发签传蔡妮上堂,忽然想到蔡妮怕上公堂,况且有些地方 怕这傻妮子也说不清楚,还是再亲自走一遭为妙。于 是,王知县吩咐备轿,不多一时,又来到了蔡家庄。
这时,薛金玉夫妇的无头尸首已用两口棺木成殓起来,放在上房之内,单等案结。
王知县到了蔡家,又把蔡妮单独叫到一个房里,问道:“蔡妮,你什么时候认识黄娃的?”
“二月十九。”蔡妮说。
“怎么认识的?”
蔡妮说:“我去听戏,在戏台上看见他。”
“只是看见他吗?和他说话了吗?”
“没和他说话,他在戏台上呢。”
王知县感到可笑,又问:“那天夜里有人到你这儿来,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黄娃呢?”
蔡妮说:“那天夜里,我正在睡觉,听到有人敲窗子,我问是谁,他说:‘我是黄娃。’”
“来的这人什么长相?”
“不就是戏台上那个样儿吗?”蔡妮说。
王知县说:“你没点灯看一看吗?”
“没有。”蔡妮说。
王知县心中明白:这肯定是有人冒名顶替,而这傻妮子却不知道。 如今要知道那冒名顶替者是谁,还 得了解那天看戏的情况。



于是他问察妮:“那天看戏,你和谁一路去的?”
“和我嫂子。”
王知县说:“蔡妮,你去吧,叫你嫂子来一趟。”
不一会儿,蔡妮的嫂子张氏来了。
她走进屋里,向王知县道了个万福:“见过大老爷。”
王知县叫她坐下,问道:“二月十九日,毫州观音庙逢香火大会,你是和你家小姑蔡妮一路去看戏的吗?”
张氏说:“是的。”
王知县说:“你家出了这样的案子,事情与你家蔡妮有关。二月十九香火会那天,你和蔡妮一路进城看戏,不知怎的,蔡妮竟招引了一个男子。当天晚上冒充黄娃,到你小姑这儿来了。你还记得那天看戏的事儿吗?”
“记得。”张氏回想了一下,就把那天看戏的情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原来二月十九日香火会那天,“黄娃的戏”在城中观音庙前公演,看戏的人山人海。那天上午,蔡妮和她嫂子二人乘一辆太平车,由他家掌鞭的(长工)使着牲口,到观音庙前广场上看戏。那天唱的是《蝴蝶杯》,黄娃扮演公子田玉川。
蔡妮和她的嫂子坐在车上看,开戏没多久,蔡妮就情不自禁地嚷嚷起来:“嫂子,你看,黄娃长得真好呀!”
嫂子白了她一眼,意思是不叫她瞎说。可蔡妮却不理会,过了一会儿,竟高兴地拍起手来:“呀,黄娃长得真好呀!”
她这么一嚷,惹得周围的人都把脸扭过来,投向了她们姑嫂二人。
嫂子又羞又气,就从腰里掏出两个小钱,对蔡妮说:“去,到那边买花生吃去吧!”意思是用花生堵住她的嘴,离她家的车不远就有一个卖花生的。
蔡妮从车上跳下来,跑到卖花生的跟前,把钱往人家脸前一伸:“给,买两个钱的黄娃!”
周围的人听了,都禁不住捂着嘴笑起来。嫂子张氏看蔡妮着了迷似的,越发不像话,气得戏也不想看了,就对掌鞭的说:“走,不看了,回家!”
于是,掌鞭的套上牲口,一辆太平车载着她们站嫂二人回家去了。
一路上,蔡妮仍是不住嘴地嚷嚷:“嫂子,黄娃长得真好呀!……嫂子,黄娃啥时能到咱家来呢?……嫂子,我要是嫁了黄娃,一年到头,一天三顿,我端给他吃、端给他喝……啥活儿都不叫他干……”
嫂子喝她:“住嘴!”
蔡妮不服,“哼,许你想他,就不许我想他?”
嫂子叫掌鞭的打着牲口走快点。掌鞭的闻命,“啪啪”两个响鞭一炸,那拉车的驴翻开蹄,竟像马一样地跑了起米。
那天响午,她们回到家里,母亲问张氏为啥回来这么早,张氏如此这般一说,爹娘都气得又哼又唉的。
张氏讲了一遍,王知县心中暗想:原因算是找出来了,但看戏的人成千上万,一路上人流如蚁,上哪儿去找这个冒名的贼人呢。
他问张氏:“那天,你所看到的,有没有可疑的人呢?”
张氏说:“禀老爷,那天我羞得头都不敢抬,哪能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呢?”
王知县立起身来,叹了口气,说:“这就难了!”立了片刻,忽然,他对张氏说道:“蔡妮跟此人有一个多月的交往,对他一定有所了解。你去问问蔡妮,看这人有没有特别的地方,譬如说话口吃、六个手指、头上或身上有个疤什么的。”
张氏闻命,便立刻去找蔡妮。
她把蔡妮叫到东屋南间里,问她:“蔡妮,你说黄娃那么好,他身体长得跟咱们一样吗?”
蔡妮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不一样。”
嫂子觉得有门儿,又问:“哪点儿不一样呢?”
蔡妮更不好意思了,说:“我不敢说。”
嫂子说:“这是大老爷叫我问你的,你不说,大老爷怕不打死你!”
察妮害怕了,说:“我说、我说。”
“哪点儿不一样?”嫂子急急地追问。
蔡妮说:“黄娃……他,后面长个疙瘩……”
嫂子捂了脸,笑得“咯咯”的。忽然,她省悟了,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蔡妮,你说后面长一个疙瘩,长在什么地方?”
“屁股帮上!”
“哪边?”
“就这边,这只手一摸就摸着了。”
“疙瘩有多大?”
“有枣儿那么大。”
“再说说他还有什么别的不一样的地方。”
蔡妮半天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张氏就向王知县向报说,凶手左边腚帮上长一个枣大的肉疙瘩。
第二天,王知县四门贴出告示:凡男子身上长肉疙瘩的,一律受赏。赏钱根据疙瘩的大小而定,小者小赏,大者大赏。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居民人等,都可前往县衙登记受奖。有知者,举荐有功,也可得奖。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霎时轰动了整个亳州城。人们街谈巷议,莫名其妙,不知县大老爷为什么特别器重身上长疙瘩的人。
有的说,可能圣上有旨,说肉 疙瘩主贵,长肉疙瘩的人当然也就主贵了;有的说,八成大老爷身上有肉疙瘩,所以以此宣扬疙瘩主贵; 还有的说,反正身上长疙瘩不犯法,叫登记就登记,白纸、黑字、红官印说的有奖,看他以后咋说。
就这样,县衙门口设了两个登记处,天天人挤不动。大瘤子、 小瘊子、甚至身上长个痦子的人都去登记。
还有的麻子也去登记,说:“麻子也是皮上不光溜,应该受奖。”
三天过去了,却没有发现左腚帮上有一个枣大的疙瘩的人前来登记,也没有人举荐。
王知县心下琢磨;难道蔡妮这傻闺女有不实之词? 等到了第四天,西门外有个叫张虎的小伙子前来举荐,他说西门大街有个叫李疙瘩的年轻人,屁股上长着个枣大的疙瘩,特来举荐。
王知县问张虎: “你怎么知道他有疙瘩?”
张虎说:“夏天我们天天一起在河里洗澡,怎么不知道?”
王知县得知这情况,立即派王五、 赵六二位差人,到西关外去请李疙瘩前来叙话,并说无论怎样,都要把他“请”来。
二位公差得令,前往西关外, 一路打听,寻到了李疙瘩的家门。正要叫门, 只见大门 “呼啦”闪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挑了一副羊肉挑子,从大门里出来。
王五拦住他,问道:“请问,李疙瘩是在这儿住吗?”
那人一见是公差相问,似乎有点儿怕,结结巴巴地说:“李疙是、是在这儿住,不过两天前, 他挪走了, 挪、挪、挪到后街住去了。”
“哪个后街?”赵六急忙问道。
“不远,就在这院子后面那条街上,叫杏花胡同。到那儿一问就知道。”
王五皱了一下眉头,对赵六说:“走,到后街去!”
二人转过墙角,王五对赵六说:“别上当!先不到后街去,看看再说。”



他们闪身暗处,观察那家伙的动静。停了一会儿,却没见那人担挑子出来。二人警觉起来,把眼光洒向小院周围。不一会儿,就见那人肩背一个小包裹,探头探脑地从大门出来,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又立即把头缩了回去,从后面跳墙头跑了。二公差一见,哪敢怠慢,飞身包抄过去。在院后的一个小胡同里,将那家伙堵住了。
王五逼近他说:“眼,兄弟,你怎么大门不走,翻墙头呀?”
“我、我……”
王五说:“据打听,你本人就叫李疙瘩,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那人说:“是、是这样,小民怕见官差。我见你们找我,心里害怕,就跳墙跑了……”
王五说:“你不用怕,我们不是来抓你, 而是奉县大老爷之命前来请你。”
“请我?担不起、担不起!”李疙瘩松了一口气。
“哎,你没见四门贴告示,身上长疙瘩的都受奖吗?”
王五说,“听说你屁股上长了个不小的疙瘩呢! ”
“唉,不大、不大。”李疙瘩谦虚地说。
“听说有枣儿那么大呢,真喜人!”赵六插了一句。
“哎,正长呢!”李疙瘩说,“等大一些再说吧。请二位差爷回老爷话,就说我这次不打算领奖了。 疙瘩实在太小,有愧、有愧!”
王五正色地说:“这个,我们不敢当家。疙瘩兄弟,今天你无论如何得跟我们走一趟!”
李疙瘩无奈,只得跟他们去了。
在衙门大堂上,王知县问李疙瘩:“李疙瘩,听说你左边腚帮上有一个枣大的肉疙瘩?”
李疙瘩答:“不敢、不敢,小人托老爷的福,是有这么一个疙瘩。”
王知县说:“李疙瘩,有几句俗语你可懂得?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纸里包不住火,雪里埋不住尸。墙糊千层,没有不透风的……”
“小人懂得!”
“那么,你可记得,七年前三月里的一个夜里,你到小王庄的王魔道家偷他的牛,被他发现,你跳墙逃跑,被他一刀砍在腚上。有这回事吗?”
“有这回事,小人知罪,罪该万死!”
王知县说:“七年后,你这个疙瘩又跑到城西蔡家庄,钻到蔡家门里去了。有这回事吗?”
李疙瘩听了,心中一震:“不,不,我没到蔡家庄去过。”
王知县说:“你真的没到蔡家庄去过?再仔细想想!”
“哦,我想起来了,去过、去过。”
“什么时候?”
“二月十九。老爷有所不知,我父母双亡,就我一个人在家生活,每天杀两只,到各处去卖。那天我挑一个羊肉挑子,是到蔡家庄去卖羊肉。”
“以后又去过没有?”
“回禀老爷,从二月十九日到现在没再去过。”
王知县把惊堂木一拍:“大胆狗头,竟敢欺骗老爷!你白天没去过,晚上也没去过吗?张老三、李老四家没去过,蔡老五家没去过吗?”
一提蔡老五,李疙瘩便吓得脸色蜡黄,嘴又结巴起来:“老、老爷,我不认得蔡、蔡老五呀!”
王知县冷笑一声:“你不认得蔡老五,也不认得他家院子,更不认得蔡妮吗?”
“老爷,您说这些,我、我都不认得,也不明白呀!”
王知县说:“你这不认得,那也不认得,这件东西你可认得?”他说着从案头拿起一件血包单,扔在李疙瘩面前,“老爷没有金钢钻,也就不敢拿你这个破瓷器!这件包单是蔡妮房里的,怎么埋到你家院子的墙角里了?那上面的血迹和头发哪里来的?”
李疙瘩的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王知县接着说:“你今天从实招来,老爷我饶你一命不死。如果敢崩半个‘不'字,我打断你的狗腿,再抽你的筋,扒你的皮!”王知县说罢,向衙役们喊道: “大刑伺候!”
众衙役一声巨吼,山摇地动,吓得他魂不附体,俯伏在地,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老爷真能饶我一命不死?”
王知县说:“老爷的脾气是板上钉钉,说到做到,当众言明,决无反悔!”
李疙瘩心想:“只要能饶我一命不死, 别的也就不怕了。”
于是他说:“既然老爷饶我一命不死,那我就细细说与老爷听。”
原来二月十九日那天,李疙瘩在西门外摆摊卖羊肉。蔡妮姑嫂二人看戏回来,蔡妮一路胡说, 被李疙瘩听见,当即起了不良之心。他担起挑子尾随而去,并且还挑进蔡老五院中,“羊肉羊肉”地吆喝了两声,目的是想知道蔡妮栖身哪间房里。
当他看到蔡妮从东屋换衣裳出来的时候,便挑了羊肉挑子离开了她家。当晚他便翻墙进院,冒充黄娃叫开了蔡妮的房门,二人欢作一块儿。
从二月十九日到四月初八,一个多月期间,他每夜必到,蔡妮也每夜都给他留着门。四月初八那天夜里,情况不同了,李疙瘩一推门,门插得结结实实,心想:这妮子怎么变心了?便用腰刀从门缝里插进去,轻轻把门拨开。一摸床头,一个枕头上两个人头!
李疙瘩心中暗想:“噢,我说蔡妮今天怎么不给我留门啦,原来她又有了新欢,把我给晾起来啦!好吧,我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他拔出腰刀,一气儿把两个人头都抹掉了。
他顺手扯了个包单,把两颗头往里面一放,四角一兜,一系,拎起来越墙而去。
把这两颗人头放到哪儿去呢?他早已打好主意:西门里杨家饭店是个新发户,有一日李疙瘩向杨掌柜借钱,杨掌柜没借给他,他一直心中不快。
他手提两颗人头暗想:今天我就要在你家门前唱一出好戏。
李疙瘩来到杨家饭店门口,把包裹解开,将两颗人头的发辫(那时男子也留长辫)往一起一系,挂在杨家饭店大门鼻儿上。然后卷卷包单往腰间一掖,扬长而去。
到家后,他将血染的包单埋在墙角,满以为做得人鬼不晓、万事大吉。谁知王知县料事如神,竟把它挖了出来。
王知县立刻命人把杨家饭店的杨掌柜传来。杨掌柜来到大堂,开始不敢承认有这么回事,县官老爷当众向他担保:“此事与你无关,但说无妨。天大的事有我老爷担着!”
杨掌柜这才承认。
王知县派人到杨掌柜说的地方去扒人头,一扒,却又出现了奇迹:本说是两颗人头,埋了两天,竟又长出来一颗,还带着一个高大的身子!
王知县得知,吃了一惊,忙问杨掌柜是怎么回事,杨掌柜只得照实说了。
王知县点了点头,当众宣判:“李疙瘩杀害人命两条,罪不容诛,斩首示众!家产没收!杨掌柜害死王皮六,本该抵命,查王皮六也是一个图谋不轨之人,免杨掌柜死罪,罚银二百两,作薛金玉夫妇烧埋之用。”
李疙瘩不服,争辩说:“大老爷当众言明,饶小人一命不死……”
王知县郑重说道:“自古以来,杀人者偿命,欠债者还钱。杀人一命,即抓一命。今你杀人二命,须两命相抵。饶你一命,不能饶你二命!因此,死罪不放!家产没收,以抚死者。不如此,难平万民之愤!”
李疙瘩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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