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小说)

2022-9-15 21:27| 发布者: uptsgyk44zegvd| 查看: 2081| 评论: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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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星那句话刚一出口,爹就变了脸,吼道,门儿都没有!娘吓得一哆嗦,手被纳鞋底的针扎了,疼得倒吸一口气。
爹,震星喊了一声爹,我想……
你休想!爹堵完震星没说完的话,甩袖子走向门口,右脚被门槛拌了下,一个趔趄闪了出去。
娘,震星又喊了一声娘。娘把一条麻线绳从鞋底里拽出来,抬头看震星。娘叹口气,星啊,你这想法真的很荒唐,别说你爹,娘也想不通。明个儿回吧,别惹你爹生气了。
这天,娘没熬夜做活计,早早躺进被窝,闭着眼睛。震星望着娘,他知道娘没睡,娘只是想躲着跟他说话。娘心软,可能是怕他的软磨硬泡,最后像以往那样,无条件地支持他。震星轻轻推开房门来到外面,门口树墩子那儿,要不是红色的烟头一闪一闪的,爹的身影就像树墩上戳着的一块黑色石头。
爹坐的那个树墩子,原是一棵老槐树,爹说树龄七十年了。震星考上大学那年,为了给他凑学费,爹把树放倒卖了。那个夜晚,爹和娘坐在大树下,娘抚摸着树干说,真舍不得,我来你家相亲那天,我爹说这棵树风水好,就同意我嫁了。爹也摸着树干说,我爹也说这棵树有风水,当年我娘嫁过来就是个病秧子,一辈子就生我一个,我爹说,要是我娘生个丫头,在他那辈儿就绝户了。我跟你正赶上一对夫妻一个孩儿,要是你生个丫头,我这辈儿也不能传宗接代了。最主要的是咱儿子有出息,成了这五沟八岔唯一的一名大学生。为了儿子,必须舍得。爹说完这句话,他们不再说话,就那么坐着,坐到很晚。一晃七年多过去了,这个树墩子,爹还一直留着。
震星深吸一口气,向爹走去,他闻到了一股老旱烟的呛人味。
震星坐到爹身边。爹,给我卷颗烟。爹没看他,指了指身子的另一边。震星看到了爹卷好的几支烟,他拿起一支点燃,一口吸下去,呛得一阵咳嗽。爹一语双关地说,别逞强了,这不是你能抽的烟,要抽你也得抽洋烟卷。震星说,爹,那年我考出去,为了我的学费,乡亲们连几块钱都拿出来了,我想用所学的知识,改变这里,让你和娘和所有的乡亲都过上好日子。
我真后悔,不该放倒了这棵槐树啊,爹的语气充满了懊悔,我以为你一定会奔个好前程,又是当学生会主席,又是入党,又是读研,毕业后进了那个研究所,我跟你娘乐得一宿没睡着觉。唉!怪我呀。
爹,那是迷信,人要是不作为,啥风水都没有。
你在那样的单位不能作为?
那个单位固然好,可是要想科研一个项目,得需要好长的时间,十年八年都不见得成功,我不愿意那样耗着,我回来三五年就能改变咱这儿的面貌。爹的两只眼瞪过来,震星权当没看见,咱这儿的土地,属于砂壤土质,最适合栽植大樱桃了,大樱桃好吃,上市早,经济效益特别可观,爹,你就支持我吧。
我跟你娘供你念书就差砸锅卖铁了,是为了让你再回这个山旮旯吗?你这是要气死我!爹气得一跺脚,撂下震星,回屋去了。
第二天早上,震星睁开眼,感觉头晕晕乎乎的,他知道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的缘故。爹娘已不在屋子里,他掀开锅盖找吃的。锅底温着一碗白菜汤,旁边贴着两块玉米面饼子。震星吃完去自家地里找爹娘,几块地都找遍了,也没找见。震星知道,爹领着娘躲了,就给他留下一顿饭,意思很明白,让他吃完走人。
震星给爹娘留下一封信,离开了家。
半个月后,一辆小轿车停在那个树墩前,震星从车上下来,随后是县里主管农业的副县长和农业银行的行长,还有村党支部书记,一行人走进震星的家门。起初还能听到震星爹说不同意的声音,嗓门挺大,后来就听不见了。两个小时后,爹娘和震星一起,满脸笑容地送走了副县长和行长。
震星和爹和村书记三个人,走在春天的田野里。震星指指点点,村书记点着头,爹也点着头。
五年后,这片疙疙瘩瘩的土地上,长满了樱桃树,春天花落坐果,果实由小到大,由青变红,到了端午,漫山遍野像挂满了红红火火的小灯笼。





李海燕,辽宁省葫芦岛市人。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小小说作品主要发表于《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百花园》《小小说月刊》《小说月刊》《天池小小说》《海燕》《辽河》《故事会》《辽宁日报》北方副刊等文学刊物。小小说《毁匾》获得《打渔山杯》“葫芦岛小小说大赛”一等奖。小小说《名字》在“百年辉光,红心向党”小小说月刊精品创作大赛中获得优秀奖。现居住在辽宁省锦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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