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传》：谈笑间，抵达群星璀璨的北宋

作者：张天笑（东北师范大学创意写作专业硕士生）

在唐宋八大家占其六的北宋，将大多数所谓的时代才子放置其中，似乎都如同星子被抛进了广袤无垠的星河，他们依旧明亮，却不再耀眼。而有这样一个人，他幼时便经历了改名换姓和丧父之痛，在不被自家人承认的绝境中奋发图强，最后逆袭成为北宋杰出的政治家、文学家，用自己的人生书写了一部反转打脸的现实爽文——他，就是范仲淹。

《庙堂与江湖：范仲淹传》是滕非的第一部长篇历史人物传记，他大胆地选择了人们熟悉的范仲淹，尝试了传记写作的一种新思路，用幽默诙谐的语言细数历史典故，以此勾勒出潜藏在事件之下的时代图景。时代与人物互相映照，真实的历史就此复现于众人眼前。

摆脱了大多数传记单一的叙事视角，作者别出心裁地选择进行多视角交错叙事。正如滕非为“范仲淹传”系列第一部所命名的一样，北宋真宗、仁宗两朝的著名历史人物逐个粉墨登场，风云际会，舍我其谁，以彼此间的羁绊交织成网，连缀成一幅北宋的政治生态图景，将时代风貌展现得淋漓尽致。

为范仲淹作传，作者却先从晏殊、王旦、欧阳修、韩琦、吕夷简等人入手，不惜用大篇幅书写这些人物的人生经历，这种在前期去中心化的写法看似有偏题之嫌，实际上却暗含了作者的巧妙构思。一来，以具体人物作为切口是书写历史最简捷直接的方式，作者在有限的篇幅中将六十余年的宋史片段快速交代给读者，预先铺垫了传主范仲淹所处时代的基本状况，为后期人物的政治主张和人生选择埋下了伏笔，符合“知人论世”的原则。二来，作者选择的大部分人物均与范仲淹有着或深或浅的联系，恩师、伯乐、挚友、同僚等，可以想见，与这些大人物同时发生联系的范仲淹必非凡人，这无形中在读者内心为其预设了良好的形象，是一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写法。

作为一部历史人物传记，无论在写法上如何翻新，最终都要回归真实的本质。对于许多历史事件，作者并没有停留在泛泛的叙述，而是深入到史料典籍中，着眼于易被众人忽略的细节，于细枝末节处表现史实，做到“事信而不诞”。

除了引用史料和叙述史实的常规写法，作者亦在部分章节巧妙运用了近似于历史小说的写法，比如开篇的“宰相之死”，晏殊的死亡无疑是事实，但作者围绕“公布死讯”设置了百姓围观的场面甚至详细的心理描写，以此吊足了读者的胃口，从某种角度来说，它不失为一个引人入胜的小说开头。类似此种写法，笔者更愿意称之为“与地面若即若离的超低空飞翔”——它从未脱离真实的史实，却又在恰当的位置融入了浪漫的想象，那些漂浮在时间长河中的北宋往事被尽数打捞出来，在真实与虚构交错间令人神魂颠倒。

长期以来，人物传记写作给人的印象停留在刻板枯燥，这与其文体风格和一成不变的写法有一定关系。滕非的传记以独特的个人风格突破了传统偏见，他以生动活泼、极具当下性的语言讲述历史故事，戏说历史人物的功过得失，将人生哲理以一种俏皮的风格表达出来，譬如“走上坡路的时候，连空气都是甜的”“你最喜欢的，一定是那个你困了能给你送枕头的人”“堂堂的宰相团队被一个毛头小子团灭，悲哀”等，常令读者会心一笑。

在幽默风趣之外，作者也从未远离历史的严肃与庄重。这种严肃并非体现在行文风格上，而是若隐若现地贴浮于事件的表面之下，在风轻云淡间，寥寥几笔便可一针见血，直抵事件的本质，道出沧海横流中的人生真谛，颇有四两拨千斤之效。于是便知，执笔写下那些亦庄亦谐的文字时，在胸腔中跳动的是一颗洞若观火的心，滕非在谈笑间，带领我们抵达群星璀璨的北宋，一睹少年风华正茂。
责任编辑：只恒文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