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轴线上的《名人》故事（5）

“四海一人”谭鑫培

“四海一人谭鑫培，声名卅载轰如雷。”这是百年前一代文坛骁将梁启超对谭鑫培的赞誉。伴随着百年来京剧的发展和对世界的影响，“伶界大王”谭鑫培之名，不仅没有消散于历史尘埃之中，反而熠熠生辉，至今回响不绝。

谭鑫培
位于前门外铁树斜街大外廊营1号，是谭鑫培于1878年购置的。故居坐西朝东，原蛮子大门前有块木牌，上刻“英秀堂”三字。字体疏朗清秀，据说出自谭鑫培好友李毓如手笔。
170多年前，京剧“谭派”创始人谭鑫培从故乡湖北闯荡京华，跟着父亲谭志道搭班子练功时仅六七岁。以后，谭鑫培进小金奎科班学文武老生，一直默默无闻，直到20岁后进长庆班，受到京剧大家余三胜的亲传，以及长庆班班主、京剧泰斗程长庚的器重，称赞谭鑫培的嗓音是“甜美醉人”。凭借自身天赋和刻苦努力，以及“众人捧材”，谭鑫培终于摆脱困境，在多年舞台实践中名声大震，并逐渐形成谭门一派。正当春风得意之时，却突然卡壳了。
谭鑫培在20岁上下演《银空山》时，突然嗓子竟哑得唱不出声来，他难过得无地自容，欲哭无泪。嗓子“倒仓”后，他不唱老生只演武生。最后沦为龙套。舞台失意，生活窘迫，谭鑫培只得闯荡江湖，在乡下卖艺“跑野台子”。

谭鑫培故居
孔武有力的谭鑫培能耍一手少林寺高僧传授的“六合刀”，在搭不上班子的日子里，有人请他当保镖或看家护院。梨园界流传过他在马兰镇演戏痛殴旗兵、在房山乡下蛰居时足踢窃贼、在史家护院以“六合刀”勇挫群敌等轶事，黑道上的朋友都知道有个武艺不凡的“单刀叫天”。虽名声响亮，却难舍心中对京剧表演的热爱。若是凭借个人意志和对京剧表演的热爱，就不会有谭鑫培今天的成就。
清光绪十六年（1891），摆脱困境的谭鑫培，如日中天。他被选进宫中唱戏，官称“内廷供奉”，每礼拜到日子就按时进宫唱戏。这天演出前，慈禧拿着戏单不认识“鑫”字，便开口说道，干嘛要三个金，有一个金就够他花的了。从此，谭鑫培还有一个别名“谭金培”。但在宫外边，戏迷们还是只认谭鑫培的大名。
某日在宫中谭鑫培演出的《翠屏山》，慈禧看了以后，特别高兴，称他为“单刀叫天”，并御赐他四品职衔。有一次，正逢慈禧大寿，宫中上演大戏《战太平》，谭鑫培在即将唱到“大将难免阵头亡”那句的时候，灵机一动改成“大将临阵也风光”。慈禧听了很是高兴，当场打赏——至于谭鑫培临时“篡改”的唱词是否符合剧情，她老人家是压根不过问的。
慈禧是超级戏迷，谭鑫培也是慈禧喜爱的演员，用现在的话说，绝对的偶像和“粉丝”。老佛爷对谭鑫培有多偏爱，通过这两件“小事”就可见一斑。
大家最耳熟能详的故事是谭鑫培生病了，很长时间没进宫演戏。慈禧生气地说：“这金福怎么回事？就算病好不了，不能当差，也该进来请个安啊？”谭鑫培只好让儿子背着进宫请安，慈禧对他说：“我不许你死，等病好了好好当差，我还要听你的戏呢。”说完，还赏了宫里的名贵药给谭服用。说来也奇怪，自从慈禧下令谭鑫培“不许死”之后，他竟然在不久后就真的痊愈了。
另一次是在庚子年（1900）之后，朝政革新力行禁烟，违令者科以重刑。谭鑫培烟瘾已深戒之不去，一日传差，谭鑫培请病假缺席，慈禧询问是何病症，宫监说：“正在戒烟，精神不好不能上台。”慈禧说，他是一个唱戏的，又不管国家大事，抽烟有什么关系？传他抽足了进来吧！并且命内务府传话地方官：“以后不得干预谭鑫培抽烟。”那天，谭鑫培过足了眼瘾，进宫唱了戏之后，慈禧特赏大烟土五只。从此以后，上上下下都知道，谭鑫培是“奉旨抽烟”，谁也不敢管他抽烟的事了。
谭鑫培得到慈禧的赏识，成为大红大紫的内廷供奉之后，各王府宅门，对于谭鑫培都另眼看待，不仅各府家中演堂会时一定有谭鑫培到场，而且他的报酬之厚自然也与众不同。

《定军山》剧照
1905年秋，受北京丰泰照相馆老板任庆泰的邀请，谭鑫培在照相馆中院的露天场地，用胶片拍摄了京剧《定军山》中的“请缨”、“舞刀”、“交锋”三场戏。由照相馆的照相技师刘仲伦担任摄影，前后拍摄共计三天，制作成电影胶片三本。该片是中国拍摄的第一部电影，曾在前门大观楼影院放映，万人空巷，口口相传。
廖晓晴在编著的《清代文化名人传略》中写道，谭鑫培是当时京剧界声望最高的代表性人物，但他的晚景却并不像很多人想象得那么富足如意。由于他在京剧界的地位，使得无论是营业演出，还是赈灾的义演，抑或前清遗老、军政富商的喜庆堂会，都以能请出谭鑫培演出为荣，另一方面，庞大的家庭的开支，也使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不得不为家中的日常开销而应承更多的演出，为此，晚年的谭鑫培常面对应接不暇的演出，不止一次地慨叹“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1917年4月，广西军阀陆荣廷进京，北洋军界为其接风，邀请谭鑫培参加在金鱼胡同的那家花园（今北京和平宾馆所在地）的欢迎演出。年过古稀的谭鑫培此前本已在家卧病静养，欲称病推脱，却被持枪的军警强行带到那家花园。谭鑫培全力以赴演出了《洪羊洞》的后半出，以致在舞台上口吐鲜血，而根本不懂，也不喜欢京剧的陆荣廷却在另一个院子里打麻将。最终，谭鑫培于同年5月10日在家中病逝，后葬于北京戒坛寺，享年70岁。
谭鑫培逝世后，其子谭小培搬进北屋，谭家自谭鑫培，谭小培，谭富英，谭元寿，谭孝曾共五代世居于此。直至“文革”时期谭家被抄，字画被焚，古瓷被砸，家具被拉走，连蛐蛐罐也不知去向（因质地坚硬难以砸碎）。1968年，在此居住了130余年的谭家终于搬出了这座老宅，现故居已成为大杂院。（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