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导专栏」从沙利文左右拜登团队看美国对华两手策略

（本文首发于2021年10月25日出版的香港《经济导报》，总3504期）
中美关系是当今世界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也是最能深刻影响全球政治经济发展走势的大国关系。近期最为瞩目的事件是，美国总统拜登的安全顾问沙利文，与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杨洁篪的会谈，时间达六个小时之久。并且在会后透露，中美已有一个联合工作组，为两国元首峰会做准备工作。这暗示，中美关系正处于一个转弯的时刻。拜登政府经过九个多月的“挣扎”，终于要抛弃“特朗普路线”，尤其迫于解救内政困局和越来越近的中期选举的需要，缓和与中国的关系。在此，不能不谈到这一转变的操盘人沙利文，不能不研究他的对华两手策略。

从特朗普轨道到沙利文轨道

45岁的沙利文，被称为拜登政府最年轻和最高级的国家安全官员，也是60年来美国最年轻的国家安全顾问。拜登在介绍沙利文时，更是毫不吝啬地称他为“一代人中仅有的智者”。他上任前，也提出过一个沙利文模型，笔者之前也介绍过。

其中的要点有：

一、恢复和重建“反华联盟”，共同对付中国。沙利文认为，美国之所以能在战后成为世界领袖，有一个重要的关键因素，即美国在全球所建立的同盟国关系，这恰恰是中国的弱点。他说，“美国的任何战略都必须从其盟友开始”。

二、以“共存”为基点，展开对中国的挑战与合作。

三、美国应当保持对中国可持续的军事威慑力，同时加强危机管控。

四、美国应当苦练内功，重回多边，保持科技领先优势。

五、美国应当加大价值观输出力度，着眼长远效益。

六、在台湾问题上，鉴于所涉及的历史复杂性，美国不单方面改变现状的默认承诺也许是最好的。

笔者的感觉，沙利文正在按照他的设想，左右拜登团队的各项对华政策，将特朗普轨道扭转到沙利文轨道。

中美双边经济会“持久的共存”

美国贸易代表戴琪最近有关美国对华贸易政策的演说，提出了一个新词“持久的共存”。说的是，美国不追求与中国产业链“脱钩”，反而是要“再挂钩”，且双边的经济会“持久的共存”。她还要重新开始对特朗普的对华高关税清单展开豁免程序。本来，就是要对特朗普“纠错”，但还是扭扭捏捏，还说美国还有惩罚工具等等凶话。

对比戴琪上台前对华的凶样，可以看出，“纠错”不是她的本意，是拜登老板下令的。笔者相信，拜登是更基于中期选举的需要。而拜登的理论指导，则明显是来自沙利文。他上任前曾发表过一篇文章《没有灾难的竞争——美国怎样与中国挑战和共存》。“共存”，是出现在标题的词。

当时，“共存”existence，也是一个新词。沙利文的定义是，保持在有利于美国利益和价值观条件下的清晰共存的稳定状态。他说，尽管中美之间有许多分歧，但是互相都得承认另一个大国的存在，美国的目标应该是在军事、经济、政治和全球治理这四个关键领域和中国建立有力的共存条件，在不引发类似美苏对抗的情况下，确保美国的利益。许多跨国挑战如全球应对气候变化行动、经济危机、核扩散、全球流行病等，需要某种程度的共同努力，这一合作的必要性在冷战中几乎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笔者猜想，戴琪未必能够完全理解沙利文的“共存”，但是会接受他的前提“有利于美国利益和价值观条件”。此外，戴琪不能不听拜登老板的话，所以她在对华政策转弯子中，用了沙利文的理论。尽管她的思维，还是要用更多的“工具”去对付中国。北京方面，曾经用“压舱石”来形容中美的经贸关系，现在也希望中美经贸关系能够成为两国关系恢复的“破冰船”。事实上，沙利文的“共存”理论，也是承认中美关系的积极作用。笔者认为，沙利文其实也没有什么高明之处，他只不过是要比那些极右政客多一分尊重客观现实。今年1到9月，中美经贸增长近三成，中美贸易总额很可能突破7,000亿美元。特朗普发动的贸易战，彻底崩溃。

给中美关系安装“护栏”

7月，美国副国务卿舍曼来天津与中国外交部部长王毅和副部长谢锋会晤前，也提出了一个新词“护栏”。她说，要给中美关系安装“护栏”。笔者理解，就是中方所说的“管控分歧的机制”。不过，她这个词，相当清新形象，是个好概念。她要是能够顺着这个思路发展延伸，不就是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吗？

新华社图片

沙利文称美国应当保持对中国可持续的军事威慑力，同时“加强危机管控”。沙利文指出，在印太地区至少有四个潜在热点：南海、东海、台湾海峡和朝鲜半岛，风险最大是台海和南海。双方都不希望发生冲突，但紧张局势正在加剧，华盛顿担心中国正试图把美国军队赶出西太平洋，而北京担心美国正试图遏制它。印太地区两国军队的共存不应被视为不可能。关于危机管控，沙利文认为，即使作为冷战的对手，美国和苏联也协同努力减少意外碰撞升级为核战争的风险，他们建立了军事热线，制定了行为守则，并签署了军备控制协定。而美国和中国缺乏管理危机的类似工具，两国都需要至少与《美国—苏联海上事故协议》一样正式和详细的协议，旨在拟定避免海上误解的具体规则。于是，也可见舍曼的“护栏”，其实也来自沙利文的理论。

沙利文：不单方面改变台海现状的默认承诺也许是最好的

最后，要说到白宫首席印太事务官坎贝尔，这位克林顿时期的东亚事务高级外交官、“重返亚洲”政策的总设计师，现在也是拜登的左膀右臂。有媒体说，沙利文也要借助他的对华经验。但是，不久前在沙利文安排拜登和中国领导人通话之际，竟传出台湾驻美机构名称要改，以此来凸显美台关系提升。这张“台湾牌”自然打得不是时宜。如此一来，轻则是与拜登唱反调，重则是要坏拜登的大事。自然，这是要被沙利文叫停的。

沙利文认为，在台湾问题上，鉴于所涉及的历史复杂性，美国不单方面改变现状的默认承诺也许是最好的。沙利文喜欢用“竞争”这个词来形容对华关系的主要部分，也还可以有“合作”。沙利文认为，美国之所以能在战后成为世界领袖，有一个重要的关键因素，即美国在全球所建立的同盟国关系。他称，这恰恰是中国的弱点。美国应当加大价值观输出力度，着眼长远效益。沙利文称，最好不是直接反中，而是支持民主。

他认为，美国应当苦练内功，重回多边，保持科技领先优势。在与中国的经济竞争中，最决定性的因素是美国的国内政策，首先要提高自身的实力。美国必须大幅增加基础科学研究的资金，并投资于清洁能源、生物技术、人工智慧和计算能力，同时扩大对各级教育和基础设施的投资，继续采取移民政策，继续提高美国的人口和技能优势，提高美国人的实力和素质。沙利文还自许“自信在于能够认真审视自己的缺点”。

和美国当下的两党“精英”相比，沙利文确有过人长处。他的聪明在于，无论采取鹰鸽政策，都用美国的利益做包装。也许，他承认中国的存在和发展，是美国所需要的。他现实主义的这一面，至少有利中美关系重回正轨。

（文/刘澜昌，香港资深传媒工作者，时事评论员。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学士，硕士和博士。曾任职香港开放杂志，经济日报，星岛日报，凤凰卫视，亚洲电视等媒体；策划制作“解密百年香港”，“澳门五百年”，“香港望族”，“三年零八个月”等电视特辑。主持论政节目“把酒当歌”；著有“香港一国两制下的新闻生态”，“aTv绝密文件”等书籍。）

本文为《香港经济导报》新媒体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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