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人生百态黑水河
《西游记》第四十三回写了取经四人组在黑水河遇阻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短,情节也不复杂,妖怪也算不上强大,但却展示了复杂的人际关系,充满了矛盾、冲突和妥协,且听一笑慢慢解说。
黑水河是取经团队遇到的第二条大河。猪八戒和沙僧就开始在嘴上显本事了。他俩一个是天蓬元帅,一个是流沙河精,都说过河不难。但一到了唐僧说:“着那个驮我过去罢”,两人就怂了。
当然,猪八戒说的也是实情:“不好驮。若是驮着腾云,三尺也不能离地,常言道,背凡人重若丘山。若是驮着负水,转连我坠下水去了。”——既然是这样,你前面说自己那么厉害干嘛?
在职场上,有很多这样的人,口惠而实不至。嘴上说的山响,一派任务就缩了头,前面说过的话,就是给接任务的人挖的坑——你让领导以为这件事很容易,实际上操作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师傅们正在商议时,有个艄公划着船出现了,但一船一次只能载两人。这时猪八戒又耍心眼了,他说:“悟净,你与大哥在这边看着行李马匹,等我保师父先过去,却再来渡马。教大哥跳过去罢。”
按照猪八戒所说,貌似他要跑两回,挺辛苦的。但实际上白龙马要他渡吗?人家本就是西海龙王三太子,走水路跟走大路是一样的。至于那些行李,无论是白龙马驮还是沙僧担着,都不是问题。这就是典型的嘴上劳模,惠而不费。
艄公在半渡施法将唐僧和八戒弄下了水,在岸上的孙悟空和沙僧急了。
这时候,沙僧不得不站出来了——在流沙河的时候,孙悟空就不愿下水,而且沙僧在黑水河之前也说了“若教我老沙,也只消纵云躧水,顷刻而过”的,所以沙僧只能跟孙悟空说“你看着马与行李,等我下水找寻去来”。
孙悟空也看出来沙僧其实不想出力,于是便正话反说,激了他一下:“这水色不正,恐你不能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沙僧还能怎么办?于是一边答道:“这水比我那流沙河如何?去得!去得!”,一边“脱了褊衫,札抹了手脚,轮着降妖宝杖,扑的一声,分开水路,钻入波中,大踏步行将进去。”
下到水中,与黑水河的小鼋龙交手后,沙僧又开始摸鱼了。沙僧暗想道:“这怪物是我的对手,枉自不能取胜,且引他出去,教师兄打他。”
要知道沙僧以前是卷帘大将,玉帝的保镖啊!怎么会连一只小鼋龙都收拾不了?明显就是不想努力了呗。
没想到小鼋龙也没想要跟他继续打,沙僧一跑,小鼋龙乐了:我正好要写请帖请舅舅来吃席,你赶紧走,别耽误我工夫。
沙僧也没继续挑战的意思,就上岸跟孙悟空汇报,意思是俺老沙已经尽力了。
我老沙反正尽力了
这打斗惊动了黑水河的原河神,他一看有能治小鼋龙的人来了,立马跳出来告状,把小鼋龙的底细交代得清清楚楚。
孙悟空一听也明白了:原来小鼋龙是西海龙王的外甥。这不莫不又是仙界高层为了西行特意设下的障碍?于是孙悟空也不自己动手了,直接去找小鼋龙的后台去。
西海龙王一听孙悟空的来历,就知道小鼋龙闯了大祸了。于是立马放低姿态,好生伺候着孙悟空,并立即派自己的大儿子——太子摩昂去处理这件事情:“快点五百虾鱼壮兵,将小鼍捉来问罪!”
西海龙王知道孙悟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所以自己越谦卑,孙悟空越不会计较。
太子摩昂也领会到了父亲的用意,所以雷厉风行,点起兵将就来到黑水河找小鼋龙兴师问罪。
小鼋龙作为一名还没遭受社会狠狠毒打的官二代,完全没搞清楚状况,还在寻思:“我差黑鱼精投简帖拜请二舅爷,这早晚不见回话,怎么舅爷不来,却是表兄来耶?”
当然,小鼋龙也不是那种完全没脑子的,他也想到:“这表兄却也狂妄:想是舅爷不得来,命他来赴宴,既是赴宴,如何又领兵劳士?咳!但恐其间有故。”
只不过小鼋龙没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抓了唐僧,还要请西海龙王吃了唐僧,这就牵连了自家娘舅。当表哥摩昂跟他说了孙悟空“拿捏我父子们,有结连妖邪,抢夺人口之罪”后,小鼋龙还没想通,反而怪摩昂“我与你嫡亲的姑表,你倒反护他人?”
看着表弟这么不开窍,摩昂也没办法了,只能先把他抓回去再说。还故意“将绳子背绑了双手,将铁索穿了琵琶骨,拿上岸来,押至孙行者面前道:‘大圣,小龙子捉住妖鼍,请大圣定夺。’”
如果是以前的孙悟空,一定会得理不饶人,但被压五行山五百年,又被唐僧赶回去一次后,孙悟空性子被磨平了不少,他也想清楚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所以这次孙悟空饶了小鼋龙,就连猪八戒“急掣钯上前就筑”时,孙悟空还扯住了八戒说:“兄弟,且饶他死罪吧,看敖顺贤父子之情。”
当摩昂押着小鼋龙走的时候,孙悟空还客客气气地说:“既如此,你领他去罢,多多拜上令尊,尚容面谢。”
——看了这话,你敢相信这猴子以前还闯龙宫强索兵器披挂了吗?
当然,整件事中最诡异的是白龙马,作为以前西海龙王的三太子,见了哥哥摩昂居然没任何表现,摩昂也仿佛忘记了有这么个弟弟,只字不提,片面不见。这个疑团一笑曾在《86版《西游记》最大的改编就是小白龙的身世,真相其实更残酷》一文中有过解释,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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