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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难先的做人之本与传奇人生
作者：高家协
编辑：张英超
张难先
张难先(1874——1968)，湖北沔阳（今仙桃）张沟接阳人，名辉澧，字义痴。他历经清末，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20年；他曾追随孙中山投身革命，是国民党的元老；他反清、反袁、反蒋而拥共，走过漫漫94年人生路。曾任中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著有《湖北革命知之录》等。是一个了不起的传奇人物！他的做人之本是：①后辈应“各求自立”“各立门户”“努力向上”，不要依靠父母，躲在大树下乘凉。②贫寒人家出身，任何时候都不要忘本，必须始终保持劳动人民艰苦奋斗的本色，用勤劳的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美好生活。③做人不能太刚强，也不能太柔弱，要刚中有柔，柔中带刚，刚柔并济。④待人处世要公平公正，以和为贵，和睦相处。⑤要牢记先辈的教诲，认真践行照办。说话办事都要谨小慎微，不要因为自己的不当言行伤害了他人。⑥别人对自己的好要永志不忘，懂得感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⑦对于别人的过错或得罪自己的地方，不能耿耿于怀，常挂嘴边。⑧明确四大“生路”：（一）勤俭就是生路，懒惰就是死路；（二）靠己就是生路，靠人就是死路；（三）老老实实就是生路，胡思乱想就是死路；（四）学新宣传好习惯就是生路，守旧有的坏习惯就是死路；随自己的意思乱跑就是死路。” ⑨“养子不教，犹如养猪”“做人没有巧，全从书中讨”。 （张难先意识到教育乃立国之本，他曾拨款25万元筹建了武汉大学，如今该校师生都以崇敬之心缅怀这位目光远大的先贤。）⑩“台要住高，屋要建小”“不做贪官，莫学奸商”。他95岁病逝，骨灰安放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
张难先生来愤世疾俗、特立独行，人们以“怪人”称之。他天不怕地不怕，常常办事不按常理出牌，是湖北三大怪人之一。四岁启蒙念书，十九岁参加州试，因不满科举制度，携白卷出场。武昌首义时，他来到武汉投身革命，怪得更厉害了。先办“科学补习所”，后闹“日知会”，拿官府当瞎子，张扬得不得了，结果一败涂地，被捉进大牢。在牢里，张难先的表现也做得很有特别。白天公堂受审时，他也目空一切，自恃练过武功，乘机一把揪住背叛他的人，“三下五除二”把人家打成了植物人。晚上又装疯卖傻，讨了些酒肉，一边狂笑，一边写供词：“现我国大势，政治腐败，民不聊生，外人虎视眈眈，时有鲸吞之欲，非革命无以救中国……请宫保从速赐我死刑，我谨延颈以待！”慷慨激昂的语言，这哪是象供词，分明是声讨腐败无能清政府的檄文啊！可更奇怪的是，他遇到的宫保大人，非一般迂腐之人，而是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一的张之洞。张之洞见了此文爱不释手，读了又读。不仅不恼，反而夸他是国家一流人才，是文天祥再世，史可法重生。有心开脱于他，期待沔阳名流黄福出面具保，便送个人情，把张难先放了。民国以后，张难先更是“怪名远扬”，搅得政坛不得安宁。可他却能获得广泛的尊重。其官运好得出奇，当过琼崖行政委员、监察委员、广东土地厅长、湖北财政厅长、南京铨叙部部长，一直做到浙江省主席。他不求官，不恋官。给他官，想干就干。干一段厌烦了，说不干，就不干。动不动就挂印封金，辞官回家。跑回湖北沔阳老家兴园、浇地、种菜，学陶渊明去过“世外桃源”的日子。
1927年张难先被任湖北省政府委员及财政厅厅长，任职期间他铁面无私，严惩贪腐，时任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第三路军总指挥，统辖五个军又一个独立师的李宗仁，有个表亲是某局长。此人经常不上班，还照拿工资，张难先知道情况后，一点面子也不讲，二话不说，将他免职。蒋介石一贯专横跋扈，无人敢惹。唯张难先，敢于说不。张难先任浙江省主席时，老蒋给他发了一封电报：“国民政府拟委任蒋伯诚为浙江省保安处长，周象贤为杭州市市长。”因张难先认为这两人名声不大好，如此安排难以服众。便回复道：“蒋主席，国府对蒋、周之任命，浙人议论纷纷，请主席裁定是否撤销原议，另择人选。”老蒋十分恼火，堂堂国家元首，连一个小小芝麻官都无权任命了吗？紧接着又来一电：“任命已下，毋庸多说。”张难先还是不听，以“挂冠而逃”相要挟。老蒋哭笑不得，只好作罢。一九四八年，蔣介石挑以“制宪国大”为由，实行宪政年，竞选中华民国总统。作为国大代表的张难先提出“停止内战”议案，蒋介石置若罔闻，张难先一气之下，讽刺蔣介石的黑暗统治。一天，他约了国大代表李书诚等人，大白天提着一盏燃烧着蜡烛的灯笼，行走于南京闹市新街口，顿时引起众多路人注目围观。接着，他又提着灯笼径直走进蒋介石的总司令部，蒋介石问他为何如此，他说： “南京城里黑暗无路，我不打着灯笼怎么行走？”蒋对他的做法也无可奈何。解放之际，张大闹华中“剿总”，白崇禧挨骂赔礼。张难先在任浙江省主席时，有人密告他“接受贿赂，打击同僚，新造别墅，蓄婢纳妾”，蒋介石、宋美龄派浙江守军司令薛岳暗查。薛岳带人来到他家。吃罢饭，薛岳提出在张主席家打麻将，随行人员故意说没带银钱，薛岳就说：“在张主席家玩牌，还要你们破费？张主席，你不会驳了我这个面子吧？”“理当如此”张难先边回答，边朝后屋走去，返回时手里拿着40万冥币。说：“我没有钱，这是向逝去的老母借的，给大家凑个热闹。”当即吓得来访者抱头鼠窜。他年轻时候就不“安分”，总爱替穷人出头，沔阳知州俞成庆恨之入骨，污他是革命党。谁知他大堂之上大呼小叫：“我的同党就是俞成庆！”把个俞大人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受牵连，骂他是疯子，赶出了事。
浙江是老蒋的老家，两口子常回家看看。这一看“打伞”“开道”兴师动众，耗费资金。张难先前脚到任，后脚就来了他的夫人带着她的母亲和一大帮子随从到处观光，在西湖住了六天。张难先装作不知道，趁黑出城到乡下检查工作，等客人走了才回来。半个月后，老蒋也来了，例行公事地给大伙训话：“国难当头，大家要艰苦节约，共赴国难……”张难先带头鼓掌，没等他把空话套话讲完，来了个突然袭击，把一叠报销单据朝主席台上一放，故作镇静地问：“这是夫人和老太太一行的开支，共计一万三千七百八十三块九，请示总司令，这笔钱谁给报了？”老蒋难堪极了，拍案大骂：“简直岂有此理！要他们自己出，不能从国库开支一分一厘！”骂完屁股一拍，一溜烟走了，气得老蒋饭都不肯吃。之后，为了挽回面子，宋美龄特地派人和亲自到张家中，希望能找到张难先的罪证。可当宋美龄走进张难先破旧的家时，只见张的50多岁的妻子正在纳鞋底，她穿着布衣，双手因为干活已长满了老茧。见到这一幕，宋美龄惭愧不已。张难先得知宋美龄的目的之后，对她说，他早就给自己立了个牌位，他这一生绝不贪财也不贪色，只为百姓做事，若出错，自己一定立即自尽。听了此话，宋美龄更是五味杂陈。还有一则“西子湖捉花船”的故事。张主政杭州时曾发了个通告，杜绝公款吃喝，行政不得游西湖。这下得罪了上上下下有不少人。张道藩是著名民国政要，CC派的红人，此时正屈就浙江省教育厅长。当官的就盼着有应酬，虽然嘴上说酒是身体的敌人，色是刮骨的钢刀，但等时任国民党第二届中央监察委员，任中央组织部部长的陈果夫一来，他就往花船上引。哥儿俩悄悄下湖，关了舱门搂了小姐偷着乐。张难先发现后，撑着小划子满湖赶，把张大厅长逼得走投无路，跳下船就跑，弄得一身泥一身水，鞋都掉了一只。第二天，张难先送了首诗给他：“宛转歌喉一串珠，好风吹送西子湖，缘何打浆匆匆去，焚琴煮鹤是老夫。”后来张道藩做了中央宣传部长。张离任浙江省主席时，杭州百姓自发地来为他送行，每家门前都放着一盆清水和一面明镜，表示对其清廉无私的肯定。张难先乘船回家的半路上，遇上了一伙劫匪，他们个个凶神恶煞，要求张难先交出所有财物。张难先表示：虽然自己为官多年，却身无长物，行李中没多少钱。可劫匪却不信。于是，劫匪与张难先打睹：“有钱交钱交命”“无钱跪送他三十里”。经查，劫匪只找到二十块钱，余下的不是衣服就是书籍，睹输了。张难先解甲归田后，手中资金用尽。生活困难。于是他在家中灌园种菜为生。每天鸡鸣即起赴往距三里多远的市场卖菜。严冬寒夜立于雪中。打铁还要自身硬，张难先堪称廉政的表率，老百姓拥护，连敌人也是又恨又爱。在陆军参谋部工作时，家里没米下锅，他拒绝某军阀的资助，把马褂棉袍都当了，冻得直哆嗦。就算衣食无忧的日子，他也是一双布鞋，一身布衣，粗茶淡饭，土里土气，以致常常被人冒犯。抗战初期，何成浚再度担任湖北省主席，力邀张难先出任财政厅长。走进灵山窝，就见张难先在后院施肥，屋里摆了一张旧书桌，几把旧木椅，绳子上挂满了苞谷、豆角，完全是农家小户的样子，哪像封疆大吏的府邸呀！这位何主席以前出了点经济问题，张难先多次要老蒋要枪毙他，他还记恨，现在折服了，红着脸说：“老先生，都怪我有眼无珠啊！”不过老蒋还是惦记着他，得知他生活困难，特意聘他为顾问，享受特级上将的一切待遇。可他不领情，把聘书退了，惹得老蒋骂不绝口。
（作者高家协，1946年12月生，湖南澧县人。知名文化学者，湖南省作协会员，多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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