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树红柿话亲情

方泳霖

霜降之后柿子红了，经霜后的柿子透着诱人的甜，品相极佳。
柿子树是父亲十几年前在老家亲手种下的，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年种下的那一排柿子树能成为家人团聚的一个契机。
我们一家在县城安身立命之后，回老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除去一年两次祭奠先祖的机会，忙于生计的我们几乎都无暇回去。
每年深秋，待柿子挂满枝头，我们从此便有了回老家的理由。一家人抽出时间驱车赶往离县城四十里地外的老家摘柿子，柿子树就在自留地里一字排开，像守卫田园的卫士等待着我们的归来。远远望去，红彤彤的柿子就像一盏盏小灯笼似地挂在枝头，给暮秋的山野描上了艳红的一笔。
大伯母、三伯一家都会闻讯赶来相聚，一番寒暄之后，大家就进入了摘柿子的主题。有的搬梯子、有的提篮子、有的装袋子，大伙有条不紊地忙碌开来。
父亲自恃清瘦矫健，身先士卒爬上柿子树，站在枝杈上就开始采摘。堂兄们也不甘示弱，架起梯子就往上爬，我和长辈们就在树下接应，将摘下来的柿子逐一装进袋子。
话题便在这个时候展开，诸如工作还顺利吗？过得还顺心吗？身体还康健吗？收入还行吗?虽然每年的话题不同，但都能感受到话语中蕴含着的关心。而我常常是他们的话题之一，长辈们从问我的学业怎么样了到去哪里上班了？然后又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再到什么时候生娃。再后来我带着女儿来摘柿子，他们的话题便又在我女儿身上开始了新一轮的询问。
女儿年幼时，伸手勾不到柿子，她踮起小脚嚷着要爬上树。这个时候我就会让她骑在肩头，好让她伸手勾到柿子，再大些时，我便允许她上树采摘。
时光就在年复一年里的问话中流逝，那些温情却从未褪去热度，是血脉相承维系着家族生命的延续。我感谢柿子树带来的团聚时刻，也感恩大自然慷慨的馈赠。为了将时间定格在这美好的时刻，每一年摘柿子的时候我都会用相机记录下这些片段，虽然照片中亲人们劳作时的形态各异，但他们脸上无一不洋溢着同样的笑容。
时间问着问题就过去了，孩子摘着柿子就长大了，长辈们聊着家常就满头白发了，只有枝头不谙人事的柿子每年都会鲜活如初，甜蜜如初……
后来，兄长们出门做生意去了，父辈们独自留守在这片故土。每年秋天前来帮忙摘柿子的人渐渐少了，但母亲却总不会忘记送他们几袋柿子。“这是你大伯母爱吃的熟透了的软柿子；那一袋是你三伯他们喜欢吃的小柿子，小柿子甜；这一大袋要带给你大阿姨，她两个外孙喜欢吃，这些是给你小舅、那些是给你表哥……”母亲心里藏有一本“明细账”，所以她将摘下的柿子分配得井然有序，然后我们沿着回县城的路，一路将成熟的柿子赠送出去。
虽然最后被带回家里的柿子并不多，但母亲坚持认为那些送出去的柿子适得其所，所以心情愉悦。此外，母亲会将一些未熟的柿子削皮，蒸熟后晒干，制作成柿饼。女儿爱吃并常夸奶奶做的好吃，而父母亲这个时候总会问一句：“好不好吃呀？明年还要不要再去摘柿子呀。”得到女儿肯定的答复之后，他们欣慰地笑了。因为，明年一大家子人又可以团聚在一起，以“柿”之名。
回老家摘柿子对父亲来说，是一场不可或缺的亲人团聚时刻，因为只有离家久远的游子才会深深眷恋故乡的所有；回老家摘柿子对母亲来说，是一次不可或缺的分享亲情的机会，因为她坚信只有懂得付出的人才会收获更多。回老家摘柿子对我来说，是一次不可或缺的出力尽孝的机会，因为常年在外工作的我要抓住这少有陪伴家人的时光。
因此，每个人都在感谢这一排柿子树，每个人都在期盼明年再聚的时光，每个人都在享受柿子带来的美味。摘柿子是一次团聚之旅，也是一次分享之旅，更是一次尽孝之旅。虽然每一次的感受会不同，但相聚的美好时光总是如柿子一般甜蜜。或许人世间最美好的秋天应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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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文学》出品
主编：笔墨舒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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