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振：母亲今天八十岁

今天是2022年12月28日（农历腊月初六），是我母亲八十岁寿诞。我怀着喜悦的心情，千里迢迢从大广州赶回家乡一一一大别山里一个小山村，为母亲祝寿。
离开广州时，我一直在琢磨，给母亲祝寿准备点什么礼物最好呢？金银首饰和耳环前几年已配齐，手机和听歌的天猫精灵、专门看戏剧碟子的设备均已配备到位，家中家电什物一应俱全，不缺什么；母亲心心念念的是什么呢？出发回来前，我试图问母亲，母亲说，人能够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了。
我理解母亲的期盼和“话中有话”；她知道，这段时间广州“阳气十足”，我和弟弟两家人都正在面临新冠奥密克戎病毒的肆虐和袭扰，尚在健康恢复中，能不能痊愈赶回大别山里为她老人家庆生，她心里没底。说人能够回去，起码证明人已脱离最难挨的那几天了，母亲希望我们尽快走出新冠阴霾，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上。天底下，有谁还会比母亲的心思更细腻、更缜密的呢？！尽管尚有干咳的“余孽”，我依然冒着“危险”和不甘心，“潜回“到了小山村。我希望我的一颗孝心可以成为燎原星火，将新冠奥密克戎病毒彻底燃烧成灰烬，不要给母亲的寿诞喜筵添堵，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母亲生于一九四二年底，童年经历过战火纷飞、白色恐怖；她的家境在当地还算殷实，不知为什么，外公外婆却没有让她上过一天学堂，至今不认识一个字。虽然母亲不认识一个字，她却会吟唱家乡许多山歌，当然，更不妨碍她给我们兄妹几个人讲她信手拈来的各种故事和朴素的为人处事道理，许多道理我们至今耳熟能详，持续滋润和浇灌着我们凛冽的生命和贫瘠的心田。

母亲经历过共和国刚成立时的三年困难时期，吃过树叶、谷糠、观音土、野菜，也经历过大集体艰苦劳动的时期，起早贪黑奋战在集体大生产中；尤其是当时她是家中主劳力，肩挑背扛，样样都要去辛劳；还由于当时风里来，雨里去，加之食不裹腹，营养不良，因此落下不少的病根，至今还在时不时“逞威”和“发飙”，常让母亲唉声叹气，叫苦连天，且心无宁日，吃喝不香。
真正让母亲和父亲彻底改变命运的是农村实行责任田到户后，父母亲依靠勤劳的双手，丰衣足食，再也没有为吃不饱、穿不暖发过愁。
父母亲最幸福的时光应该是在近三十年中，也就是在她们五十岁之后。我把家里所分的责任田转让给了村里年轻的劳动力，他们只种少量的菜园，满足日常之需，大部分食物以购买为主，减少辛苦劳动程度；我们做子女的想法是，要把她们以前透支的体力渐渐弥补和蓄积起来，真正实现颐养天年的目的。
身体彻底“解放”之后，我还给两个老人搭建起了“精神方舟”，除固定给她们预存了一笔养老金外，一方面带他们到全国各地到处旅游，先后去了北京、上海、杭州、南京、海南岛、香港、澳门等地方，广州、深圳、珠海更是像进自家菜园门，进出来往不知有多少回了。另一方面，他们喜欢什么戏剧、文艺节目，就朝这方面去设法满足他们。家里的黄梅戏曲碟片就储存了几百部，两个老人几乎整天沉浸在黄梅戏侬声细语、悠扬悦耳的唱腔中；通过黄梅戏一些戏剧片跌宕起伏的故事，她们反复咀嚼和对比现实人生，常常发出“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感慨。

父母亲住的别墅是二OO八年盖的，距今已有十几年，略显陈旧，我总想重新整饰一下。母亲却说不要再大费周折，已经很好了。前几年，我把我们兄妹几个出生的老祖屋加盖保护起来，父母亲均满心欢喜；母亲甚至说，这是你们的根脉所在，不能荒芜和废弃；如果年久失修，将来一点念想就没有，人生不圆满。她的简短的一句话，让维修房子的老板也听得颔首称是，我听了更是豁然开朗，醍醐灌顶：一个人在外混得再风光，丢了根脉，失了根基，就成了随波逐流的一叶浮萍。一个人不知人生来路，归途必会凄凉落寞。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母亲现在每天依然在大山里操持家务，照顾父亲，还种菜养鸡，洗衣做饭，忙得不亦乐乎。她们的自给自足和健康长寿，也成了我们子女幸福的寄望和源泉。一个快六十岁的人，还能够依偎在父母身旁，本身就是最幸福的时刻。
母亲今天八十岁了。我拿什么礼物献给我敬爱的母亲呢？望着她佝偻的身影、苍苍的白发、满脸的风霜、掉光的牙齿，我只有写下她看不懂的这些无声文字，权当留世存世和她八十大寿的无形礼物和纪念；人们常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此刻，我除了陪母亲过生日外，还在心里默默祈祷和祝福：天佑母亲，安享晚年！老人家苦尽甘来，但愿长命百岁！
中午，我打算在外订一桌酒席，为母亲庆寿！为天下所有健康长寿的、勤俭朴实的父母举杯、干杯！

2022年12月28日晨

☆ 作者简介：杨德振，工商硕士、中国散文作家、广东作家、酒店职业经理人、心智研究专家，已出版八部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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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