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换真心，父慈子孝——讲一个晚辈孝敬瘫痪老人的故事

这是生活中发生的真实故事。
那年，婆婆高血压引起脑梗阻，一下子只能躺着。在扬州某某人民医院里住院，大家轮流去照顾。
我讲的是另外一个人的故事，在这先说下婆婆。当时，婆婆一眼看去会吓人一跳，输液、吸氧、血压与心电图24小时监控，身上好多管子，像是在抢救的病人。
其实，我们从外地去轮换时，婆婆病情已稳定，身体能活动，只是需要静养观察。
而同病房的一个大爷，面色红润，双目有神，气色很好，若不看吊瓶，以为他躺错地方了。那神态，是溜鸟泡茶社弹唱哼小曲的会生活的闲主，他那小憩的样子，就像在家里。
我扫瞄下病房，几个病人中，婆婆看起来病最重，这大爷病情最轻，因为他最不像病人。
他病床下塞满了礼品，一些水果时间长都发暗了，估计好多人来探望过他。
照顾他的女人我开始以为是他女儿，后来才知是他儿媳妇。样子像是街边摆摊子的。
她和大家有说有笑的，进出打水洗漱就像在自家的厨房卫生间一样自在自然，没有一点嫌弃这是医院的神色。
护士来给老爷子换吊瓶时，着重问老爷子有没有大便，老爷子听到也不回答，而那个女人听到这个问题时，神色才显得有些沮丧。
她说，还没有呢！
这是啥问题？好好的一个人！听得我十分疑惑。

当那小憩的老爷子有动静了才发现问题。不知为啥，他嘴里嗡嗡地想要说话，但发不出一个清晰的字，话到嗓眼像被痰粘住似的。
女人马上过去扶他坐起，拿水给他喝，又拿杯子给他吐痰。
这老爷子，整个一个健康假象啊！一动，便全露馅了。
原来，他是中风引起的偏瘫，身不能动，口还不能言，任何事都要求助于人。并且，几天都没有大便了。
他才是病房病情最重的一个人。
医生严格限制他的饮食，要求清淡，不能油腻荤腥。
目前，他最大的喜事是解下大便。
还好，他能小便。但是，这对半身不遂的中风病人来说，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吐口痰喝口水都要人费力地扶，何况下床小解？
一次，老爷子嗓子又嗡嗡地不知说啥，女人一听，忙拿鞋扶他下床。
偏瘫病人半身死沉笨重，她把老爷子一点一点地捱移到床沿，让有知觉的脚先着地，再把没有知觉的腿放下，然后拿出备好的长布带，从偏瘫的脚部兜起提在手中。老人倚靠着床，一只手带着身体的重负到处寻找支点，最后还是落在比他矮得多的女人肩上。
女人从旁边台子上拿过尿盆，我们都本能地回避下，但女人没法回避，就像一位母亲在照顾一个无助的老小孩似的。
按道理，照顾老爷子这些事，得老伴或儿子，不然是女儿，但是，这位老爷子老伴不在了，他的子女不是在国外，就是在城市忙生意，要钱有钱，要人没空，最后，照顾偏瘫老人的重担就落在家中这个"沒出息"的只能摆摆小摊子的儿媳身上。
于是，这儿媳放下自己的小买卖，她说，老爷子拎得清，待他们一向很好，以前对他们关心爱护，人心换人心，现在，不忍心他受罪。
这女人也没有豪言壮语，就实实在在的很现实。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以行动报答，我觉得，能做到这点已很不容易了。

老爷子没中风前是喜欢吃的，油辣荤腥，现在一下子瘫了，还不能吃，不能拉，说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掉算了。
当然，这话是从他们交谈中知道的。老爷子有时太想说话了，千军万马的话堵在嗓子里变成厚重的急切的嗡嗡声，这儿媳妇估算着也基本听懂了，就帮他说，与他说，遇到问题就开导他，和他唠嗑，唠叨唠叨老爷子有时还能笑起来。因为儿媳妇爱把医院周围看到的美食一一讲给他听，绘声绘色的，把老爷子听出乐趣来了，还很解馋。

一次，这媳妇买饭回来，虽是素菜淡饭，但她一样一样像摆大餐一样摆出来，还详细介绍，最后，神密密地向老爷子做个鬼脸，还伸头看看有没有人查房，然后，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只香喷喷的烤鸭腿，老爷子一见，高兴地嗡嗡地"说"过不停。

......

一天夜半，我趴在家婆床边，瞄着血压心电图显示仪正犯困时，被突然的移床拖椅的声音惊起。原来，老爷子终于要大解了！
老爷子有张特备轮椅，坐面有一个特制的坐便器，昏暗的灯光下，那媳妇一番忙碌，把轮椅固定好，把坐便器装好，套上塑料袋，又去把老爷子艰难地移下床。
病房一个中年男子帮忙，和女子一起把老爷子架起移出来，我一见，忙帮他们拖床移凳让路。轮椅很高，架人坐上很困难，两人拼力架着笨重的老爷子，几次三番没架上去。
老爷子痛苦地又哼又喘的，他自己又笨又重使不上一点力气，加上生理难受，在别人又一次费力把他往轮椅上架时，他负重喘急无奈中，竟然重重地清晰地吐出了四个字:真受罪啊！
这真是一字千斤重，听的人都觉得石破天惊的！
终于，老爷子被架上轮椅了，那女人一直扶着他，伺候他大解完，又把他艰难地移上床，清理洗刷完毕后，那女人刚在折叠床上躺下，老爷子又嗡嗡地诉求什么，女人一惊起来:哎哟，又造反了！
一问，原来老爷子忍不住又要吐痰了。

......

早上，我出去买早饭时，那个媳妇还在小睡。一夜，也不知她起来多少次，一早的，想想都困。
我到离医院比较远的一家苏北粥店，里面面食品种多，粥软烂，老人吃好。还是那个媳妇介绍的。
买好出门时，抬头远远望去，我着实震惊了。那个儿媳妇竟然推着老爷子出来了，也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折腾才出来的。
远远地望去，在逐渐热闹的市井人潮里，老爷子左顾右盼的，似乎还哼着小曲的样子，那个女人边推轮椅边指点什么，估计是向老爷子介绍自己说的美食店吧。
回来后，病房的室友们都在夸奖这个女人，作为晚辈，能这样悉心照顾瘫痪的老人太不容易了，还不是亲生的，太珍贵了。说应该让电视台来报道报道她。后来有没有让电视报道不知道，但她让人着实忘不了，忍不住写下分享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