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10部“童年阴影”电影，见证了80和90年代国产电影有多么“野”

80—90年代，中国的文艺圈曾经历了一段横跨十多年的“野蛮疯长期”。
文学方面，那时候人人崇拜诗人，诗人舒婷、顾城和海子就相当于现在的顶流。
电影方面则走向了两条截然不同的岔路。
第一条路是对艺术深度的探寻。
随着第五代导演崛起，陈凯歌、张艺谋、田壮壮等导演拍摄了一批充满艺术性和思想性的文艺电影，譬如《红高粱》、《黄土地》等，这些电影现在依然是难以超越的经典。

第二条路是开创属于自己的商业娱乐片。
在香港的商业娱乐片冲击下，内地也开始摸索自己的娱乐片，于是在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内地拍出了一大批风格怪异的娱乐片。

相比香港的娱乐片，内地的娱乐片有两种矛盾的特质。
第一是这些娱乐片的创作者大多是从文革年代过来的，在拍摄娱乐片时，还是戴着“文以载道”的枷锁，很多荒诞的故事最后都依附在沉重的现实主义题材上。
譬如有的恐怖片前面装神弄鬼，看到最后才发现是特殊年代的余孽在作祟；
譬如有的科幻片其实表达的仍是人性的黑暗面，这样戴着镣铐跳舞，观众很难从这些娱乐片里得到真正的娱乐。

第二是这些娱乐片的创作者想学香港电影的“过火”和“癫狂”，但因为刚起步，只能笨拙地烧一锅开水，把犯罪、悬疑、奇幻、恐怖、软色情等佐料一股脑儿地倒进去乱炖，最后给观众带来了一桌口味奇特的黑暗料理。
有的影片出现了内衣装扮甚至全裸镜头，有的电影直接出现了一颗美人头，配上诡异的配乐，观众看得很不舒服，还有的电影直接把观众吓死了。

于是乎，这两种矛盾的特质一融合，这些娱乐片显得不伦不类，但是又有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于是在那个靠电视机娱乐休闲的年代，这类电影就成了一代人的集体记忆，也给不少80后、90后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童年阴影。

如今20多年过去了，这类电影已经一去不复返，但现在再看这些电影，虽然拍得或野蛮、或粗糙、或大尺度，不管放在那个时代还是当下都有点“儿童不宜”，但从内容角度而言却具有很强的先锋性，充满了CULT片的色彩。
今天我们就按照豆瓣评分评述10部内地出品的“儿童不宜”的电影，这些电影皆在国内公映，且有不少电影曾在央视电影频道多次播出。
今天让我们以这些电影为踪迹，一起探寻国产电影在上世纪末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发展。

—10—

《疯狂的代价》

1988年丨豆瓣7.5分

这部《疯狂的代价》是上世纪国产犯罪片的翘楚，也是我国首部全裸出镜的电影，本片的编剧是写出《霸王别姬》和《活着》的芦苇。
影片一开始就有些惊世骇俗，在一片光晕之下，姐姐妹妹在沐浴，画面中两人长时间裸身。
下一个画面是个猥琐男拿着望远镜偷窥的镜头，随后打出片名《疯狂的代价》。

这部影片播出后当年引发热议，许多人发出批判：这样的裸戏有必要吗？
如果你看了全片，你就会发现很有必要。
影片讲述了一对被性困住的姐妹。
姐姐是医院妇产科的护士，负责接生，她在医院亲眼目睹了男婴女婴在出生后的不同境遇，她的同事也在谈论着男人怀孕与性别平等的话题，她的男友是个贩卖有色光碟的小贩，而她自己从小也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下长大，这些因素都使得她对性充满了渴望。
然而她的妹妹却遭遇了性侵，她在寻找强奸犯的过程中对性从好奇转变成了厌恶，而和父亲的紧张关系也让她彻底对性失去了兴趣。

与之相反的是，性侵反而激发了妹妹的性意识，妹妹涂口红，看淫秽书刊，一步步成为性的奴隶。
最终姐姐将强奸犯一脚踢下高塔踹死，精神濒临崩溃，而妹妹呢，曾经拒绝过强奸犯递来的口香糖，在姐姐痛苦万分的时候却若无其事地嚼起了口香糖，冷漠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

结合剧情再去看这场裸戏就有意思了，姐姐帮助妹妹擦拭了身体的污秽，却无法擦掉心灵的阴影，妹妹黑化，姐姐崩溃，多么残酷的青春物语。

本片除了裸戏，还有飙车和枪战的大场面，给30年前的观众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后来中央六台多次在深夜重播过这部剧，不过那些大尺度的镜头全被删干净了。

—9—

《银蛇谋杀案》

1988年丨豆瓣6.5分

导演李少红的处女作，贾宏声的代表作，一部充满了反叛意识和先锋意识的作品。
本片看似是讲一桩谋杀案，开篇就交代了作案手法，脱掉犯罪片的外壳后，重点是在呈现一个挣扎在中西方文化中，对社会充满失望的青年形象，可以看作是贾宏声半自传性质的电影。

贾宏声在影片中听着披头士的《Let It Be》，梳着怪异的发型，同时他还是个放银蛇咬人的怪人，和现实中的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而李少红也在处女作中展现了自己的创作野心，影片中既有希区柯克、香港喜剧片的杂糅，又有对浩劫的反思，以及与法国新浪潮的碰撞。

作为一部cult片，它也给我们展现了很多视觉奇观：壁画上吐舌头的裸女，按着快门的遗体，老太太偷窥，电梯夹头等一系列镜头，呈现一个扭曲压抑的世界。

本片拍完没多少年，贾宏声就因为精神抑郁停止拍片，过上了电影中主角那种扭曲的生活，犯病后他拒绝观看自己的这部代表作，有一次电视上播出这部电影，他直接把电视砸了，可见本片对他的影响之深。

—8—

《凶宅美人头》

1989年丨豆瓣6.6分

还记得04年在网上购书时，皮哥被这部电影的海报给吸引了。
画面中一个裸背，一个嘴角带血美人头，给年幼的我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而文案中“禁映”、“艳情”、“胴体”、“尸首”等字眼也撩拨着我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备注：下面海报由于过于惊悚，皮哥就不放出了）

后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在人少的时间段跑到卖碟的那里花了2块钱租了这张碟，然后在深夜脸红心跳地打开了这部电影，里里外外门锁了3扇。
结果看完大呼上当。
整部电影没有一点香艳的镜头，讲述了一个充满科幻色彩的故事，医学教授发现实验室里有个能活动的女人头，这个女人生前是个舞女，被人残忍杀害。教授给女人头配上了完整的身体，帮她找出了犯罪的真凶。

本片改编自苏联科幻作家別利亚耶夫的小说《道尔教授的头颅》，本是个没多少新意的故事，因为有了“凶宅”、“美人头”这些噱头，而吸引了不少观众。

实际《凶宅美人头》电影是一部公映电影，“禁映”等等噱头也只是商业下的炒作。
当年内地很多娱乐片就是《凶宅美人头》这样的“海报党”，疯狂打一些擦边球，结果影片内容和封面没有一点关系。
皮哥当年就被不少这样的电影欺骗过，现在想想也是年幼无知。

—7—

《毒吻》

1992年丨豆瓣6.7分

你相信吗，当年很多学校组织学生去电影院看了这部重口味的国产片。
它表面上是一部宣传环保意识的科幻片，实际上却是中国内地电影史上第一部僵尸电影。
影片改编自山西作协副主席哲夫的同名小说，讲述了一个类僵尸小孩从出生到受到排挤，最后选择自杀的过程。

主角三三的父母是化工厂的工人，因长期在恶劣的环境下工作，三三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僵尸怪物”，他体内含有剧毒，凡是和他接触过的人和动物都会在短时间内暴毙而亡。

本片的设定和另一部电影《霹雳贝贝》有些类似，不过表现手法却更加残酷。
三三洗一次澡就死一池子鱼，电闪雷鸣一次就变大一次，走哪儿伤哪儿，毁天灭地，不亚于哥斯拉，很多孩子看完之后都被吓惨了，生怕自己成为那个被毒吻吻过的倒霉蛋。
这样一部用力过猛的电影能否真正唤醒孩子们的环保意识我们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它确实是许多人心中的阴影。

—6—

《疯狂的兔子》

1997年丨豆瓣6.7分

本片是皮哥的童年阴影。
现在闭上眼睛，还能想起影片中的一个画面：一群学生被兔子上身，仿佛魔怔一般，冲到大街上，大喊“疯狂的兔子”，这句口号如同病毒在城市里疯狂传播，中毒者瞬间失去意识，如行尸走肉般加入到疯狂的队伍中。

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只觉得这个画面很怪异，怎么好好的人一个个都陷入了疯狂，长大了再看，这场景不就是隐喻那场运动吗？
一句口号往往就是一把匕首，能把人从精神到肉体上消灭干净。让大众沦为乌合之众，卷入一场灭人欲的闹剧之中。

《疯狂的兔子》就是那时候典型的内地娱乐片，创作者一定会在热闹的背后夹带一点“私货”，看不懂的人觉得莫名其妙，看懂的人则有一种对上暗语的惊喜感。

—5—

《黑楼孤魂》

1989年丨豆瓣7.2分

这就是传说中吓死过人的电影。
本片于1989年上映，是中国内地第一部立体声电影，也是中国实行审查制度后认定的第一部“儿童不宜”电影。
本片当年一上映，在那个票价2毛的年代，电影票直接被炒到了一张6元钱，可谓一票难求。

本片最初的版本是100分钟，因为逼真的声音特效和到位的恐怖氛围营造，有人在电影院活活被吓死了，随后有关部门禁映了此片。

后来在电视台播出的版本里，很多恐怖的情节和时代描写内容都被删减了，但88分钟的阉割版依然让人看完毛骨悚然。
影片的故事很简单，录音师和女演员在旧楼里录制特效时无意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们来到了阴森的地下室，从而解开了一宗发生在特殊时期的谋杀案。

本片主创是一群知识分子，借用恐怖片的外壳来批判特殊年代，全片除了故事离奇，画面恐怖外，台词也是十分大胆，皮哥记得最露骨的一句是：“国家都疯了，何况人呢？”这句搁现在一定没法过审。
全片前期处处高能，结局为了规避审查也是做了和谐化处理，没想到意外地开辟了国产恐怖片的“精神病流派”。
前期神神叨叨了半天，最后才发现是精神病院一帮病人的臆想世界。

本片之后，内地恐怖片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能出现鬼。
于是后期的国产恐怖片几乎都成了“精神病流派”：前期装神弄鬼，各种高能，最后无一例外都是主角有精神病。

总之，《黑楼孤魂》就是国产恐怖片的一座高峰。

—4—

《夜盗珍妃墓》

1989年丨豆瓣7.2分

本片算是中国内地影史上第一部盗墓电影吧，作为一部1989年的电影，大尺度、重口味是它的特点。

影片中有裸露镜头、吃人肉的镜头，还有尸变的特写，看着非常瘆人。

陈宝国当时还是个小鲜肉，在片中也饰演了一个盗墓者的角色，不过他在剧中的结局比较惨，直接被砍头了。
片中的墓室虽然布景简陋，但贵在真实，在光影和音效的衬托下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哪像现在的盗墓片，布景精致，机关巧妙，却像个主题公园一样，完全无法给人一点震撼的感觉。

不过影片的噱头无法掩盖故事的平庸，三个小时的片长愣是没有讲好一个盗墓的故事，当年把人吓得心惊肉跳，但看完影片后实在也没什么余味。

—3—

《圣·保罗医院之谜》

1990年丨豆瓣7.3分

中国的谍战片怎么来的，最初是恐怖惊悚片，后来升级为特务片，最后再成为斗智斗勇的谍战片。
而本片就是谍战片的老祖宗——一部披着恐怖片外衣的反特片。
影片改编自小说《没有作案人的现场》。故事发生在解放初期的成都，负隅顽抗的敌人在发电厂埋下了炸弹，我党派出一个小分队前往圣保罗医院调查事件的真相，你也可以把它当做《拆弹专家》来看。
这是一部典型的国产邪典片。
复古字体的片名现在看来依然很有感觉。

一道蓝光打到演员脸上，女演员做个夸张的表情，观众就能吓得屁滚尿流。

这招在当年的国产恐怖片里屡见不鲜，而现在观众早就形成了抗体，没有足够的血浆和突如其来的惊吓，压根儿不会有反应。

本片的恐怖元素做得也挺到位：电闪雷鸣夜，孤影停尸间，医院白大褂，诡异疯人院，90年代几乎所有的恐怖元素都在本片中齐活儿了。

这部影片当年也吓到了一批人，现在再看已经很难有当年的味道了。

—2—

《雾宅》

1994年丨豆瓣6.3分

浓眉大眼的朱时茂和倾国倾城的陈红共同主演的一部恐怖片，导演是拍过《过年》和《大鸿米店》的黄健中，本片的制片人是胡玫导演。

影片故事就是模仿1989年的《黑楼孤魂》，一个雾气笼罩的古宅里住着一对年轻夫妇，女子父母死于十年浩劫，女子半夜常被地下室奇怪的声音惊醒，夫妇俩吓得连夜搬家，可是那凄厉的叫声却化作一把匕首找上了他们的新家。

这部电影时长92分钟，但揭晓谜底前铺垫了太久，虽然有些画面（比如树上吊死的女人）确实挺吓人，但总的来说没有让人想看第二遍的兴趣，也难以持久回味。

由这部影片也可以看出，那时候国产恐怖片的“扣儿”几乎无一例外都落在了十年特殊时期上，毕竟这个心魔是一代人难言的痛。
本片阵容强大，但场景很简单，看看这雾宅的特效，现在看也太出戏了，不过小时候看时已经觉得很厉害了。

算得上亮点的就是陈红的绝世美颜了，那时候她才26岁。

—1—

《错位》

1986年丨豆瓣8.1分

本片是黄建新“先锋三部曲”中的第二部，也是最具CULT片精神的一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流浪地球》之前中国最好的一部软科幻电影。
影片的故事简单，主角制造了一个孩子自己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帮助他工作和生活，不久机器人发展出了独立的情感，对主角宣示了人格主权，并展开了报复行动。

这些年一直讨论的人工智能会不会对人类造成威胁，黄建新在1986年就把结果告诉我们了。
这些前卫的镜头和画面，你说是库布里克拍出来的我都信，可见当年的黄建新有多前卫。

遗憾的是，之后的黄建新对自己的定位也出现了“错位”，逐渐回归主流，后来的作品也再无“先锋三部曲”时的那种锐气了。

好了，以上就是上世纪10部给我们留下童年阴影的国产片。
这些影片是特殊时代的产物，带着明显的时代烙印，豆瓣评分也多集中在6到7分之间，抛去影片的噱头之外，大部分影片本身的质量都乏善可陈，这股风潮迅速衰落也是一种必然。
2000年前，内地闷头发展，我们还不够自信，对娱乐的需求还带着一种负罪感，所以拍出的商业片都是纠结拧巴的。
2000年之后，张艺谋拍了《英雄》，内地才真正迎来商业片时代，我们年轻一代的电影人终于可以摘掉镣铐，尽情奏乐，尽情舞了。
而这些惊悚片也被放进了历史的博物馆，成为那个蓬勃年代的见证。
文/皮皮电影编辑部：一粒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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