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美术课,我无意中看到罗中立的油画作品父亲,凝眸良久,脑海里我的父亲——一个中国普普通通的中年农民形象就浮现在眼前。
记得来学校报名的那一天,全新崭新着装的我和穿着朴素的父亲下了长途车后,马上转乘摩的来到学校,我向公路两旁放眼望去,看见一辆辆井然停放的私家车,接送学生的豪华私家车,在公路两旁延伸,延伸,直到校园围墙的拐角处,摩的司机当时对父亲说的话,我至今还记得:你们这些做家长的压力真大;我不知道当时父亲是怎样的感受,只知道他沉默着,他沉默的带着我走进了校园,沉默的带着我走上一级一级的阶梯,默默的带着我走到了新生报名点——学校行政中心大厅。我们来到了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我从我背着的崭新的书包里拿出了用塑料袋包着的、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多的钱。真的觉得它好沉好沉,父亲接过钱,叫我站在一边等他,便走了。
我站在那儿,摩的司机的话在我耳边回荡,我很想排除掉它,于是,我睁大着眼睛,一会儿看着洁白的天花板,一会儿看着四面围墙上的匾,一会儿看着脚下穿着的新鞋子……我总觉得空气不像家里的舒爽,有点让人憋闷。着急的等待,用目光寻找着人头攒动中的父亲,我看到一个家长爽快的从皮包里拿出大摞的钱,放进验钞机,‘沙沙沙’不一会儿便交出去了,接着另一位家长持一张卡往机器上一插就完了事,我终于看到父亲矮小的个头在人群里穿梭着,完全不起眼,他左腋紧夹着,右手又捏紧着包着学费的塑料袋小心的挤到报名处然后用它灰黄色的手,一张一张的仔细的点着钱,父亲这一身朴素的衣服在人群里又是那样的扎眼,脸上布满皱纹,皮肤黝黑黝黑,背本以微驼,弯腰交钱使他显得更加矮小,这跟他四十刚冒头的年龄是多么不相称啊!等到清点无误后,父亲才交上钱,交完了钱,接过了发票,父亲才伸直身,似乎长吁了一口气,又抬眼朝我张望。我眼睛不由有点发潮,忙低下头。
听很多人说,要像当年一代伟人那样,“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不过,在此之前,我从没有这样伟大的志向,我只想说:我要为父亲而读书;父亲也受过高等教育,不幸的是因兄弟姐妹多而放弃升学,呆在家里尽兄长之义务,生性洒脱的他从没在我面前提过这方面的话题,我因此也就不知他内心无遗憾。
五点钟后,我送别父亲到了校门口内测时,父亲坚持让我止步并提醒我说:这是你们学校的制度不可随便出校门;父亲走出了校门,转身,又站定。盯着发愣中的我,很久之后才说:我看到你们大厅里有块匾,很大的,“汇英育才求知报国”字是描金的,你最好定期专程去看一眼,就算是在替我和你妈来看;他的声音很响亮,几乎盖过马路上加大油门疾驰着的摩托车引擎声。
夕阳洒金,个头不高的父亲穿行在公路两侧停泊的小车长龙阵中,步履自然而轻快,他的背影被拉的好长,好长。就像老家门前那座无名山峰的投影。
如今我的脑海里既有对《父亲》的印象,更有父亲别校回家时的背影,两相叠映,厚重难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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