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们，让我们来谈谈骆马湖吧？

亲们，让我们来谈谈骆马湖吧？

李修运

骆马湖、洪泽湖和微山湖，父亲年轻时骑着加重羊角把儿自行车，都周历过。他没有闲情漫游天下，而是每天风尘仆仆数百公里往返于湖泊和乡镇集市间，贩卖干㸆鱼、鲜藕、菱角和芡实，裹全家之腹。他走了七年，清明以此文泪祭。

——题记

想到湖泊，我心里总会荡漾起一股诗意来。她的碧波荡漾，她的浩渺无边，她的荷花、芦苇和水鸟的温婉清脆的鸣叫，她的美丽传说，于是就给平庸凡俗的生活增添了一些亮色和向往。水利万物而不争，她总是处下又包容，沉淀又清澈；一池吹皱又平展的墨玉，一块照彻心田的明镜。孙犁先生的《荷花淀》，那么温情，那白洋淀中绵延数十里的荷叶荷花香，引起了我无穷的憧憬。知侠先生的《铁道游击队》，那一群热血激荡的枣庄儿女，在微山湖上演绎了一曲经久不衰的抗战凯歌。骆马湖是临近我家乡的湖，她也是有文化底蕴和悲壮缠绵故事的江苏省的四大湖泊之一。她是低调的、沉静的、柔情而又激越的。我早就想写，深恐笔力不逮；踌躇再三还是写吧，鄙陋之处请方家指教。

一、这一湖好水的历史积淀
骆马湖跨宿迁、徐州两市，东依巍峨的马陵山，西连清澈见底的京杭大运河，南抵宿迁城区，北临新沂窑湾，总面积375平方公里。《邳志补》对骆马湖这样记载：“川莫于河，侵莫于沂，而河，故泗道也。自泗夺河徙沂不南往，运既开，齐鲁诸水挟以东南莒、武、沂一时截断。堤闸繁多，而启闭之务殷，东障西塞而川脉乱矣。”这段话说的是，往昔众河流走向紊乱，骆马湖排泄不流畅，淤堵潴留。邳志之所以这样记载骆马湖，说明那时的邳州地域广阔，骆马湖也囊入彀中也。
俱往矣。春秋时，本没有骆马一湖，只是地壳运动形成的洼地。据记载：周敬王三十年（公元前483年），吴王夫差率水师攻打晋国，经淮河入泗水北上。另有沂水经沂南入邳县到宿迁再入泗水，积聚于直河口以东，泗水以北，马陵山西侧，形成了大江湖、隅头湖、埝头湖和骆马湖四个小湖。汉武帝元光三年（前132年），黄河在河南濮阳决口，黄河直接夺泗、淮入海长达23年之久。此后又多次决口，仍走泗水。直到南宋绍熙五年（公元1194年），黄河与泗水开始了长期合流，逐渐积聚成湖。于是在明万历年间，在山东西南形成了微山湖、昭阳湖、独山湖和南阳湖，称南四湖。这时，大江湖、隅头湖、埝头湖和骆马湖也连成了一片，统称骆马湖。康熙十五年（公元1677年），关闭了徐州镇口闸，切断了黄河与泗水的合流，从此骆马湖缆蓄了黄河、沂河和沭河之水。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黄河改道北迁，骆马湖唯缆沂蒙诸水。
江苏北部处于山东下游，旺雨季节山东放水，秋冬枯水期自然惜水而不放，骆马湖就成了季节湖。她只是一个浅水性湖泊，水大为湖捕鱼行船，水落为地耕作稼穑。所以，在骆马湖清澈的碧波深处，至今还隐藏着一座座神秘的村落，这是最独特的湖底村落人家的遗址。这些村落每隔三五里就有一个，院落、农舍、碾盘、水井、枯树俨然如故。每到汛期，这些村落就像岛一样飘浮在水中，形成了蔚为壮观的“千岛湖”。那是农耕文化的奇葩景象，戴场岛即为众多显露于水面之上的一例。
有了湖泊，就有了文化，迁客骚人开始吟诵诗篇。李白、杜甫和后来的著名诗家没有光顾，一般的举人以下的一类乡间知识分子，其名不扬，诗篇也难以流传下来。大作为的乾隆皇帝有此雅好，他这个万首诗王在骆马湖留下了诗篇。乾隆十六年（公元1751年）首次南巡，看到骆马湖济运作用巨大，遂作《骆马湖》：

济运输天庚，防霖安地行。

相机资蓄泄，惟谨度亏盈。

洲渚江乡趣，凫鸥春水情。

六塘东达海，切切念民生。

六年后，他第二次南巡路过骆马湖，亲自拨帑在洋河滩建永济桥一座，写下了《度永济桥作歌》：

长桥接岸亘迤逦，留孔多缘泄潦水。

上承骆马下六塘，节宣见为济运起。

有司除道欲就夷，遥度河滩桥仰视。

涨痕几欲与桥平，是今所行乃河里。

……

再五年，乾隆第三次南巡至骆马湖，非常关注骆马湖的漕运作用，又作了一首《骆马湖》：

当春资济运，行潦籍归川。

实有关闾里，要为慎节宣。

桥横下口处，帆挂远天边。

几度思长策，致坚利汝田。

清代宿迁有一个女诗人倪瑞璇，也写过一首诗，那是她到骆马湖边游览，湖中不歇的蛙鸣催生了她的灵感。《闻蛙诗》这样写道：“草绿池清春水宽，终朝咯咯叫平安；无人能脱征徭累，只有蛙声不属官。”诗句倾诉了对封建官场的不满，对劳动人民的同情，比乾隆上面几首诗更接地气，针砭时弊。可惜，这位女诗人二十余岁便溘然长逝，留下了200余首诗文和家乡父老的无穷思念。

二、美丽的传说为骆马湖镶了金边
骆马湖当然有许多美丽的传说，历代黎民百姓不愿仅仅把她看成一湖好水，加上了无穷的想象力，或真或假地就产生了一些故事和传说，为平常而凡俗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与神往。
清代小说《施公案》中写道：康熙年间，漕运总督施仕纶奉旨，带着大将军金镖黄天霸沿着运河南下巡察。他早就听说骆马湖深处有个用三千六百支巨型木桩支撑起来的城池，四面环水，固若金汤。此木连城建于元朝，用于驻军和屯粮。谁知刚走到湖边双集镇，就被木连城旧守将于亮认了出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于亮便设计将他诱入湖中，然后生擒，拿入木连城，因此才引出了黄天霸攻打木连城的故事，在老百姓中广为流传。另一个传说：康熙年间，江湖上有个十三省镖局总镖头盛英，人称江湖上第一条好汉，晚年赋闲乡里，安度余生。家中有个护院家丁叫李沛，多次想拜他为师，被他婉言推辞了，实在耐不住李沛的多次纠缠。盛英仔细思索，发现自己做了一生中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培养了大徒弟黄天霸，让他凭着嫡传的三把金镖横行江湖，臭名昭著而无人能敌。盛英一想：何不收下李沛为徒，借他之手除掉黄天霸？于是使出浑身解数，倾其所有教会了李沛。盛英死后，李沛流落江湖，在骆马湖落草为寇。李沛在木连城原基础上，修葺一番，建了城池，从此扼守大运河，杀富济贫，专截运皇粮官船，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交口称赞。因为李沛对清廷不满，不肯留辫子，剃了光葫芦头，所以才有了《施公案》中清朝官兵捉秃子的故事。
还是说说骆马湖上爱情鸟的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骆马湖上住着两户人家，胡家和卢家。胡家有一男孩叫胡娃，卢家有女孩叫卢姬。别看两家一个庄住着，却老死不相往来。因两家有世仇，世代延传，便结下了死疙瘩。胡娃和卢姬一起长大，一起下田除草收割，一起进湖捞鱼捉虾，如同兄妹一般。随着年龄增长，互相有了爱慕之心，萌生了爱的种子，耳鬓厮磨眼角眉梢都带情。
常言道：纸里包不住火。俩家大人终于知道了他们的私情，断然拒绝他们来往，索性把他们锁在了各自的家中。一天他们偷偷撬开门锁，悄悄驾驶小船儿离家出走。船到湖中央，突遇狂风暴雨，船底撞到了礁石上，漏进了水，眼看小船要沉没，两人连忙戽水，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唧唧呱呱地戽起来。夜黑风高，为了互相壮胆，胡娃喊：“卢姬！”卢姬喊：“胡娃！”暴风雨中只听见：“唧唧、呱呱、唧唧、呱呱！”两个精疲力竭的年轻人被暴风雨吞噬了。天亮了，双方父母来寻，什么也没找到。只听见芦苇深处的芦喳子在叫：“唧唧、呱呱、唧唧、呱呱！”
据说这种鸟就是胡娃和卢姬变成的。芦喳子学名叫苇莺。每到夏季，这种鸟在芦苇丛中垒巢孵雏，叫声热情奔放、悦耳动听，骆马湖人称作“爱情鸟。”
有人说，骆马湖形状像躺着的一匹马，也有人说像一只蹲着的青蛙。
传说天上有一群天马，由“弼马温”看管，那个马倌就是孙悟空。一天悟空先是偷吃了王母娘的仙桃，又到御膳房偷喝了御酒，遂醉得不省人事。一匹顽皮的神驹便偷偷跑了出去，一直跑到了黄河岸上。孙悟空一觉醒来，见少了一匹马，便怒气冲冲提着金箍棒追到了凡界。神驹见状大恐，用力猛蹬，腾空而起。本想奔驰到东海找龙王来说情的，可回头一看，傻眼了：黄河堤被蹬塌，黄河水浊浪滔天像脱缰的野马，奔向万顷良田和善良百姓。神驹有神性，它原本只是好奇才来人间散散心的，不想闯此大祸，十分难过。为了减轻百姓的灾难，它纵身一跳，用身体挡住了决口。神驹永远留在这里了。孙猴子慈悲，移来了堤旁之土为天马造墓，竟堆成了一座山---马陵山，移土的地方便成了湖——骆马湖。
高空航拍骆马湖，就像一只青蛙呢。这也应了湖边人家的一个歇后语：骆马湖蛤蟆——干鼓，用来嘲笑那些有气不敢出，有怒不敢发泄的人。据说楚汉相争的一年夏天，项羽的军队竭力杀出秦军的重围，人困马乏到骆马湖边进行休整。湖蛙们听说霸王到了，一起兴奋地叫着：“欢迎、欢迎……”万顷碧波蛙声震天，这时项羽拉着虞姬跪在了湖滩上，念念有词：“家乡湖蛙莫再吵，让我将士睡好觉，待到除暴安良时，不忘你们大功劳！”霎时，众蛙缄口，含着眼泪知趣地潜入湖底。霸王兵败乌江，蛙们怎知？它们等啊等啊，从公元前等到公元后，一口气憋了1500年，可哪里有霸王的影子啊。正巧，朱元璋讨饭路经这里，湖蛙们知道他就是储君，再也憋不住了，一齐诉说：“霸王--不回—霸王--不回……”朱元璋走街串巷乞食，累得筋疲力尽，肚皮前墙还贴着后墙呢，哪有闲心听唠叨，于是生气道：“不许叫，不许叫，让俺洒家睡好觉！”湖蛙又讨个没取，沉到湖底再也不叫了。待到乾隆第一次下江南，运河两岸欢呼雷动，沉睡了400年的湖蛙被吵醒了。它们决定告御状，以诉千年沉冤。“苦哇苦哇、苦哇苦哇……”水蛇也跟着起哄：“咕叽咕叽……”乾隆生气了问咋回事？大臣回奏：“是蛇蛙们的叫声。”乾隆随口说：“蛇入洞，蛙不鸣！”皇帝的话就是圣旨。湖蛙们受到了三次沉重的打击，忍声吞气，再也不叫了。骆马湖上从此再也听不叫蛙蛇的叫声了。
我漫步在仲春的骆马湖岸，试图听听蛙鸣，真没有听见呢。也许我去的不是时候？对许多美妙的故事，我有时深信不疑。我曾经在七夕之夜，潜入葡萄架下，听女郎织女倾诉衷肠，风吹葡萄叶瑟瑟作响，也许就是这一对旷世男女的喁喁私语？一个个鲜活的民间故事，寄托了老百姓多少美好的希冀！

三、水柜，京杭大运河的水柜
不玩噱头，古代之水柜，也称水匮，就是现在的水库。骆马湖与大运河之间隔着古镇窑湾，视大运河深浅吐纳有序，真是名副其实的大运河的水柜呀。现在常年蓄水10亿立方左右。清以前的事情暂且略去，到了清代，康、乾二帝多次南巡，多为漕运而来。康熙说：“漕运者，国家大计也，自海运罢，而舟运转漕，独兹一线之渠，其通与塞，又国之所谓大利大害也。”明确指出：河道运输乃国家大事；船从海上进入内河，通与不通，兹事体大。康熙在位，黄河决口数次，许多湖泊淤积成田。徐州以下黄河流弱散漫，渐成悬河，运输搁浅。此时，河道总督靳辅提出“黄运分立”开中河，经现泗阳、到宿迁，这样骆马湖水进入了中河，减少了黄河水流，利于航运。
1689年，康熙第二次南巡到了直河口，看到中运河舟楫不断，高兴地说：“若重载与回空之船并行，则中河狭窄，且逼近黄河。镇口闸微山湖等处水大，可仍开支河口；其黄河运道，愿自不废，仍并存之。”靳辅于是在骆马湖东建闸，做到了蓄泄相济。为防止黄河内灌，挑疏了皂河、支河，骆马湖不得淤垫了。1700年河道总督张鹏翮“将河工修理情形入奏”。他提出了十九条，其中一条指出：骆马湖口正对竹络坝，可节制黄河水涨。
1751年，康熙首次南巡，亲临骆马湖巡视，留下了御诗，赞誉骆马湖在水路运输中发挥的重大作用。从1610年到1909年近三百年间，出任河道总督者20人之众，竟有14人亲临骆马湖巡察蓄水情况，保证了水柜骆马湖在河道运输中发挥重大作用。新中国成立后，导沂工程为解决沂沭泗流域的洪水出路，将骆马湖建成临时水库，汛期盛水，汛后种麦。1958年1月，江苏省人民政府决定并报水利部批准，将骆马湖改为常年蓄水库，汛后蓄水兴利。从此，骆马湖勃发生机，谱写了新的篇章。它成了防御沂、泗洪水，确保下游数百万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主要屏障，也成了这个地方发展国民经济的主要资源宝地。南水北调工程实施以来，骆马湖水位经过逐级提水，水量充盈。近年来，禁止采砂，并杜绝了网箱养鱼，湖水变得清澈透明，徐州市区的绝大部分生活用水都由骆马湖提供的。她也成了一处闻名的生态旅游区。
可以说：人类的生存史就是与洪水搏斗的历史。解放后，骆马湖经历三次洪水。1957年7月经历了50年一遇的洪水，黄墩湖紧急疏散2万余人，最后保住了废黄河以北600万生灵。1963年7月又一次大水。由于上次洪水的教训，提前修好了宿迁节制闸、嶂山节制闸等重大水利设施，为南水北调、四湖调节打下了基础。所以，1963年，宿迁、邳县、新沂组织15万民兵固守大堰，洪峰过境，是各个节制闸调控有方，也是“人定胜天”的伟大奇迹。1974年，嶂山切岭尚未完工，黄墩湖节制闸待建之际，洪水不期而至，时任省委副书记的许家屯亲临一线，指挥有方，新沂河、中运河充分发挥泄洪作用，又一次避免了黄墩湖区滞洪闹心无奈的局面。

暴雨倾盆成汪洋，田禾淹没四十乡。

军民抗涝皆能战，上下防洪不可降。

背土驮包疾步走，填崩堵漏重担扛。

救灾安置亲情在，大爱无疆世无双。

四、一片湖光：戴场岛、早霞与夕照
“清清的骆马湖啊/一望无穷/站在那湖岸上啊 /从西望不到东/秋水养肥虾和蟹/碧波怀抱菱和藕/丰收的渔歌一声声/唱到我心中/无穷无尽啊万顷爱/我的故乡情啊总是这样浓/无穷无尽啊水连天/盼你明天更加繁荣。清清的骆马湖啊/ 一望无穷站在那湖岸上啊/从西望不到东/万代长流天上水/春天送来八面风/欢乐的笑声一阵阵/飘进我心中/无穷无尽啊万顷爱/我的故乡情啊总是这样浓/无穷无尽啊水连天/明天你会更加繁荣。”
这首宋祖英演唱的《清清骆马湖》，我经常哼唱。我曾三次去湖中仙岛—戴场岛。它像一朵恰似你的温柔的莲花，静卧在茫茫的湖面上。戴场岛面积不足一平方公里，居住者几十户渔民，是骆马湖里仅存的一座孤岛。我们有意乘坐一艘小木船，一个渔民摇着橹“吱嘎、吱嘎”韵味十足。岛在水中央，远望雾锁烟笼，虚无缥缈，神秘静幽。时值夏秋交际，桃红柳绿，荷香四溢，头顶鸥鸟盘旋，放眼渔舟逐浪，一伸手便可拽住一棵菱角或一朵盛开的莲花，剥开放入口中，青涩而甜香。再看遥遥岸上，一切绿树瓦舍皆影影绰绰，我们已被滔滔浪花包围了，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仿佛被清新纯净的湖水洗涤，沉渣不留。在嬉闹间，一个绿树掩映的小岛出现在眼前。岛上瓜棚豆架，绿树野花，菜园平整，有三二渔民荷网徐行，笑笑让道一旁。真是陶渊明的世外桃源。领路人兼文友水锈先生说：“此地绝无污染，想不想搬来居住？”我说：“一介俗物，岛肯收留我吗？”说笑间，走进一个大木船改造的岛上唯一的酒家。店主憨憨一笑，店嫂一身蓝印花布打扮，低眉顺眼。转眼间，木桌上银鱼、螃蟹、青虾、蒲菜、芦根汤异彩纷呈，姹紫嫣红。我们被这质朴的菜饭镇住了，吃得很斯文。剥开鱼肉。雪白细嫩，清新喜人，入口即化。不禁口占一绝：“骆马湖上游，徜徉画卷中；吃了船帮菜，名厨都害羞；水好鱼虾肥，烹调任自然；神造入我腹，悠然胜陶潜。”
回想高中时代，我去窑湾外祖母家，恰逢表兄湖上捕鱼，便嚷嚷跟着去。农人下网多在晚上，天微明收网。我们驾一叶小舟进入湖里，太阳开始落山，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烧红了的鏊子向湖面坠去，顿时湖天一片橘红。太阳接近水面的一刹那，我仿佛听见烧红的铁块浸到水中的淬火声，微妙的“嘶嘶”作响，层层波浪把它切割成一缕缕跳动的红线，在湖面上无边地铺陈开来，宛如闪烁的霓虹。一条条渔船像剪纸一样，在余晖的背景下慢慢移动。我惊呆了，这是湖天融为一体的时刻，我仿佛置身于一座水晶宫殿里。
下网在夜间，船头竖起马灯，一湖默默的灯盏幽幽鬼火也似的跳动。我睡在船舱里，听无风三尺浪敲打着船帮“哗吁、哗吁”一刻不歇。天微明，我醒了。鱼儿在我身边跳跃，拼命也似的摔起尾巴，好像要把船板砸出几个洞来。表兄笑了，说；“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大鲤鱼？”我回答道：“我梦见了母亲给我煮鱼汤呢。”东向眺望，湖面与天相接处薄雾迷蒙，刚才是天青色的鱼肚白，渐渐白红、白红，继而红白、红白，水面变成了一幅红绸仿佛能拧出血来了；不知谁妙手轻抹又给它镀上了金边。漫天奇光异霞，湖水被染成七彩。波纹颤动，如金片翻滚，猛然间，太阳像铆足了劲儿从湖面上跳了起来，四周一切人和物都像水洗了一样，清晰、澄明、逼真起来。真是浮光跃金，我感受了太阳的热力，她丝丝缕缕透过衣衫，温暖着我的一寸寸肌肤。
骆马湖上看霞光和日出，那是我最真切的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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