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欣赏」秋姐与蛇的故事

2022-6-17 13:52| 发布者: ol2zks8brg| 查看: 1569| 评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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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鼠曲草



图/网络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正值改革刚刚起步,经济还没全部起来,很多地方的生活还是缺粮少钱的,好在有土地和各式各样旁的活计。


我小时候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岭南一个偏僻的乡村,四面环山,地势崎岖,出门看着的除了山还是山。


所谓近水得水,靠山吃山,各家一合计,除了日常照料田地,闲的时候就都往深山老林里去捕蛇。


南方气候潮湿,深山密林多,最是蛇类多,因此就有的人以捕蛇为生,赚些活计钱财。镇上有人收购,听说是运到大城市去卖给那里的人,他们弄来泡酒、做蛇羹、挖蛇胆制药......蛇酒我见过,白色的高度纯米酒里,放进各种各样的蛇,慢慢地酒就变成琥珀色。


我爷爷奶奶腿脚不好进不了山,但隔壁邻居十大伯和她女儿都是捕蛇的好手,所以家里生活很是宽松。


十大伯有闲钱买酒喝,每天晚饭前都要喝上几杯。他老伴很早就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我喊她秋姐,皮肤长得可白了,我还没见过比她好看的人。村里经常有人打趣她说跟镇里上学堂的学生一样白净。


奶奶从小就不准我到十伯家里玩,怕我不小心被蛇咬。她也经常嘱咐我不准抓蛇玩,不准吃蛇。他们最忌讳杀蛇,见蛇都是绕开走,要是家里进来有毒蛇,迫不得已的情况打死,那一定要烧纸钱点香送出去。十伯送蛇给我家时,爷爷奶奶都推脱说以前饥荒饿坏了脾胃,受不住蛇肉。


吃不吃蛇肉倒无所谓,自从看见村里有人把一条青蛇倒吊起来,看他用小刀划开蛇头,然后仰头张开嘴,接着喝从蛇身体里流出的血,回到家我一直觉得那股腥臭味萦绕在鼻前,弄得我头发昏。


但那时我才12岁,还是好奇贪玩,经常偷偷跑去十伯家瞧他们抓回的蛇,各式各样、大的小的我都见过,有一次我还指着一条手掌小尾指大的小蛇问:“这个也太小了点,十伯,你为什么抓?”


“再小也是肉啊,要是卖不出去,可以一锅炖,今晚下酒菜就安了!”他边说边操起捕夹把蛇倒进铁笼子里。










老人说农历八月蛇出洞,是说这个月份它们开始疯狂捕食储存能量为过冬准备。每到这个月份奶奶会不准我乱跑去玩,因为蛇会蛰伏在任何可以捕捉食物的地方,运气不好的话在自家柴房里都可能被咬。碰到无毒的蛇,伤口肿胀躺床半个月;有毒的,尤其是黑白圆环相间,半个小时内送不到镇上卫生院,那人就完了。


最令人害怕的是“万年瘦”,其实这种蛇我爷爷奶奶都没见过,他们也是听上一辈人说的,说这种蛇通身长得比锅底还黑,比筷子还细,人一旦被咬课必死无疑。


我问十伯见没见过万年瘦,结果他说也没见过,越是这样,我越好奇。


有一年,住在城里的表姐来我家玩一段时间,奶奶可高兴了,也没管我到处去野。


有一天我玩得忘了时间,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还好天空无云,月光清朗,我抓起一根棍子壮胆往家走。


我行一步敲打地面一下,这是爷爷教我的,可以发出声响吓走路旁草丛里或者路过的蛇虫,避免踩到被咬。


我正走着,前方出现一团昏黄的、飘飘忽忽的光点。我平时听得鬼故事多,一下浮想联翩。我害怕想着往回跑,可是双脚吓得动不得,手心直冒冷汗。


“李娣,是你吗?”前方像是表姐的声音,也只有表姐才会叫我全名。等壮着胆子往声音的方向走去,等我离那团光电一丈左右距离时,我才看清是表姐举着一盏火水灯,灯火暗黄暗黄的,一定是爷爷买到掺了水的“火水”。


回去时候表姐拉着我走,中途忽然一停说:“你瞧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的手指睁大眼睛看去,前方泥地面上一条黑影在挪动。


“是谁落下的草绳?”表姐说完又往前迈了一步。


“别!表姐,会动!”我看着它动就猜八成是蛇在过路。


“绳子会动?”表姐不愧是城里大的,胆子也大,一个大步举高灯往前照。


昏黄灯光下,是一条红头红尾、身体黑蓝色的拇指般粗的蛇,看着它已经爬过横爬过路面三分之二,本来就是要过去了,谁知当下表姐说了一句:“你看它抬着头慢悠悠的,像不像个人?”


我看着那红头感到害怕,扯紧她的手想不要出声惊动它。结果那条蛇好似听得懂话,停了下来,红头转过来看了我们一眼,同时吐了吐蛇信。


这下不止我,表姐也被吓到,我赶紧抄起手里还拿着棍子一边敲打地面,一边喊道:“快走啊,别拦路!”


等它终于爬进草丛后,我俩急忙往家跑,到家后一身冷汗。


表姐不让我告诉奶奶,她还没待够怕被赶回城里。


但没想到,紧接着我表姐就被“跟”上了。










第三天晚上,我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见自己站在村里大晒场旁边的山坡上,不远处表姐正在蹲着采野菊,慢慢地她背后一条黑色细长的物体向她靠近,竖立起来像灵活的绳子,一瞬间缠贴上她。


次日,我起床后无精打采、神情恹恹吃早饭;结果发现表姐比我严重,直接起不来床,迷迷糊糊地睡着根本叫不醒。


纸包不住火,我害怕表姐出事,支支吾吾地说了遇蛇的事。奶奶顾不上骂我,直接出了门,我猜她是去找花姑了。花姑是附近几个村唯一的能耐人,不过到她家去要翻过村东面的一座山。


等傍晚山边的太阳沉了一半,奶奶才急匆匆回来,后面跟着身上挂满大大小小布袋的花姑。她腰间还别个有着古怪花纹的铃铛,进门时叮叮哐哐响。


花姑盯我仔细瞧了会儿,说这孩子问题不大,受了点惊没染上邪气。之后她从身上其中一个布袋里拿出一张黄纸符,到家里厨房灶王爷前双手夹符合十,嘴里一阵念,不久把纸符点燃放进瓷碗里,最后递给我让我喝。看着水面漂着纸灰,我不想喝,奶奶让我闭上眼一口气咕噜咕噜喝了。


到进房间看完表姐出来,花姑说:“这事有点麻烦,说它难也不难,主要是看对方同不同意,说好了也就没事!”


“那快赶紧办,我这小娃才几岁啊!我女儿好不容易在城里成家,结了这么一个瓜蒂,这可是命根子!”奶奶说着把装好的米袋往花姑怀里推。


“成,你明天杀只鸡备祭品,最好要大只,三年以下都不行!要不然怕成不了!”这晚,花姑就住在了我们家。


第二天,我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花姑到我们碰到红头红尾蛇的小路上,吩咐奶奶把祭品摆在路中央。我看着那只烧熟的大鸡咽口水,过节家里都舍不得杀那么肥的鸡。


花姑点着香插上,中三根旁各一根,剩下拿手里,当即就地盘腿坐下,嘴里开始有节奏念叨:“今日八月廿一戌时,清沟坳李六爷家,烦请过路的带个话,家里小娃一时口快,有怪莫怪!”停顿又往中间插了三支香,“年纪小,不明事,不配论仙家;模样丑,八字轻,上不了台面!”


花姑这个仪式之后,表姐确实好起来。花姑走前嘱咐道,那天穿的衣服不要穿,附近见到生人千万不要搭话,躲过一段时间就平安了。


本来家里按花姑说的做,青天白日里都把门关上,我和表姐也不出去玩,就待在家里,但没几天姑姑突然回来了,她说这几天平白无故心发慌,前天做饭还不小心划到手。


表姐这次是真的被吓着了,见到姑姑就放声大哭。爷爷奶奶也想着好几天没事了,就当天让她们母女赶紧收拾东西,送她们去镇上搭车回城里。


表姐走得匆忙,她的一些东西没带上。我看着她的衣服觉得怪不错的,这可是我没见过的衣布,我就喊奶奶留着等我大一些穿。奶奶突然严厉警告说不要想着穿这些衣服,尤其是那天晚上表姐身上的花裙子。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表姐躲过这场灾,家里也没出什么事。


可表姐那条花裙子被我奶奶扔掉之后,竟被秋姐捡到还洗干净自己穿上了,紧接着秋姐就被大蛇活活缠”死了。










现下正直到了10月农忙时分,一天十伯女儿秋姐去村里晒谷场收玉米,回来后白嫩的脸皮连着脖一下子都变红了。


更让人害怕的是,她家里存放的蛇开始整整齐齐地朝着她吐信子。十伯不信邪,认为是秋姐在外不小心碰到鸡藤子的花了。那花上有粉,人碰上会发痒红一片。


秋姐跑来我家,求我奶奶帮她弄点解鸡藤子的银花草。


奶奶觉得秋姐身上那一粒粒红疙瘩红成一片的模样,不像“鸡藤子”弄的,八成跟自家娃一样犯着什么了,又自己去请花姑来一趟。但是那天奶奶扑了个空,说是花姑侄子镇上开新铺请她去念大吉,要过几天才回来。


“秋姐,你的裙子怎么像我表姐的,你也去城里了?”我看她身上的裙子眼熟,实在没忍住就问。奶奶一听才注意,这下认真看还真像。


“你这裙子是不是从村尾那块荒地挖出来的?”奶奶突然着急地问,“这孩子,那是我埋的,不能穿!”原是奶奶怕夜长梦多把裙子去埋了,谁想突然又冒出来了。


“不是,是二黄叼回来的。我当时打开看很好看,比划一下刚刚合我身,就洗干净自己穿起来了!”


“这是被蛇给盯上的,入了蛇眼!”奶奶自责埋的时候不挖深一些。


原来秋姐昨天穿了这件裙子经过回家小路时,看到一个穿着红领蓝衣的年青人路边草丛旁站着,长得挺高的,眉清目秀,不像乡下人。


到跟前时,他看了秋姐身上一眼,问:“你真的觉得我像个人?”


秋姐就回:“对啊,你怎么不是了!”


听完年青人又看着她的脸冒出几句:“我想跟人一样,和女娃一起玩!你为什么说自己长得丑?明明就好看!”


秋姐觉得莫名其妙,就直说:“我不丑啊,别人都说我好看!”


谁知这人一听,开心笑了:“我知道了,是骗我的!回去我就告诉家里人,我们以后就缠在一起玩!”说完还没等秋姐明白就走了,之后秋姐回家脸就开始渐渐变红。


奶奶听完越想越后怕,又让爷爷提着才不久换的一大袋米去镇上找花姑。


秋姐回去的时候,奶奶吩咐她不要出门,带在家里头。


第二天上午,爷爷跟花姑去秋姐家,发现她不在,只有十伯在呼呼大睡,看样子昨晚喝了不少,泼了碗水才叫醒他。


我瞧着地面上砸碎的破碗,就猜到一定是他昨晚又发酒疯子。


这时候,门外有人在大喊十伯,一脸惊恐地说秋姐在大晒场旁的草垛后。我们过去时四下不少人在,村里一个小媳妇正被人掐人中,看样子是晕过去。










十伯跑过去一看,一下子腿软跌在地上,然后开始声嘶力竭地大哭。我个头小从围观人中窜进去,接下来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只见秋姐全身被一条大蛇缠紧,蛇身不停扭动收紧,秋姐颤动着躺在干草堆上。她穿的那件花裙子已经破碎。


我再仔细看才发现,蛇头是从秋姐后颈钻出,不停地吐蛇信。秋姐还没完全气绝,手指还在挣扎不受控制抖动。


花姑看了说人已经不行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不能安生,得赶紧把蛇赶走,把秋姐烧了念经超度投胎做人;不能土葬,要不然蛇还会钻坟。


村里胆子大的帮忙泼了雄黄酒驱赶走蛇,花姑用黄布把秋姐身体包裹起来,大伙架起木材用火烧了。


回到家奶奶心有余悸念叨:“都是苦命啊,母女一样无福!”


我听着心里不好受,要不是我贪玩,表姐不会来找我,就不会碰到蛇,没有这事的话秋姐不会死。


发生这样的事,家里大人都不让孩子去大晒场那边玩了,大人也能不能出门就不出门,村子安静得像潭死水。


我经常无聊了就爬上院子的土墙,拉长脖子瞧瞧二黄。这几天都没怎么没听到它叫唤,看着狗盆空空的,估计是一直饿着。打从秋姐出事后,我没见过他家瓦烟管冒出一丝烟气。


中午,我把早上的番薯留着一根给二黄。刚靠近大门,它就从旁的小洞钻出来直摇尾巴,许是饿极,俩前腿跳立起来。


“吱”门好像有风带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声音。我鬼使神差地用手推,大门没有拴上。院子静悄悄,几只鸡蹲在墙边一动不动,井边木盆水面上飘一层灰絮。我朝屋里喊几声没有应答。


接着我绕过前厅走到后院,后院左侧矮屋是十伯存放蛇的地方,一拐角,几排竹架子摆中央,全都吊满大大小小的蛇。


我靠近一看,一大股腥臭味儿直逼鼻腔,蛇的脑袋被砸扁,用削尖的细竹线穿过绑好吊起来,有些血肉模糊,长条身子还在不停扭动。


十伯在一边背靠木桩歇着,双手耷拉,眼下乌青。我猜他几天没日没夜地杀死家里的蛇,瞧这样,我战战兢兢地说:“十伯,我想带二黄去我家玩,行吗?”


好一会儿,他才用布满血丝的眼看向我:“还记得以前十伯跟你讲的女人都怕的蛇不?就是那种蛇公的闻着味追女人缠那种?我可怜的女儿就是遇到了这种天杀的害人畜生呀!”


十伯说着突然情绪激动,顺手拎起手边木凳一下砸向那些竹架,挂着的蛇全都落下来,这一条条的还有蠕动的,我身上鸡皮疙瘩起来了。


“娃!帮十伯去山里摘个东西,成吧!”他忽然激动地双手大力掐住我的肩膀,
我看着他双眼凹陷,眼珠爬满血丝,又想起秋姐,边挣扎边应:“行!试试!”
我听到我答应后,他开始翻出上山的家伙,吩咐我回家不要告诉爷爷奶奶,明天早上来。










第二天我找了借口出门。


十伯带着我要进山,我有些害怕,他把二黄给我牵着壮胆。刚开始路好走没什么阻碍,往到深山里走,树木高大,灌丛越来越多,脚底下的枯枝烂叶变厚。


走着走着感觉像入迷阵,七拐八拐在一大片丛木中钻,明明太阳已经出来了,四周空气确实湿冷的,头顶上树盖枝条缠绕扭曲,乍一看跟蛇一样。


相对平坦的山路没了,陡峭的山壁我们只能开始手脚并用攀爬。二黄不够灵活,俩后腿硬是蹬不上。我让它踩肩膀顶跟上,别说它还够重的,秋姐在的时候疼它,平时伙食不错。


我累得满身大汗,前胸后背全湿透。在前面的十伯终于回头喊:“到了!娃,看见对面没有?”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对面一簇绿,长在两块巨石之间一米宽的岩洞下方,叶子细长细长垂吊生长,倒跟跟湖边柳条长得像。


“那是啥啊,十伯?”


“捆仙草。听说过没,唱大戏里那捆仙藤条,传说就是用它编的!”


“那个岩洞就是那些畜生的窝。世间万物就是这么奇怪,一物降一物,克它们的东西就长在旁边!”说罢,他用砍刀清开面前的杂木,这我才看清有棵大树横断倒到对面去,两边之间有了连接。树干布满青苔,不知风吹日晒过了多少年月。


“我不敢啊,我怕!”想不到十伯叫我来是到对面去摘捆仙草。


“十伯这些年捕蛇杀蛇,手上沾了味,一靠近会惊动那些畜生。你帮十伯把捆仙草摘回来,不枉我跟秋姐从小就疼你!”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敢不去。


“不用怕,现在正是午时,蛇是喜凉阴冷之物,这个时辰不会出来的!”


我脚刚踩上去差点滑下来,没办法只好手脚并用一点一点向前去。我瞄了一下下面,掉下去就是地狱深渊,于是只盯眼前树干,口中默念菩萨保佑。


还好我有惊无险到了,爬过来紧张得手酸腿软,心快跳到嗓子眼,小心翼翼挑了较长的三根绑在背上,蹑手蹑脚往回走。回来后二黄摇着尾巴扑上来。


“哈哈,拿到了!我要把这些害人的畜生一条条弄死!”说完十伯就带着我下山。


十伯拿着捆仙草求我奶奶帮忙编绳,说这绳子要用金刚绳的编法编织。我家编织手艺祖传的,各式各样的编法都多少有些了解。


“阿十,你跟婶说句实话,你是要干什么啊?”奶奶瞧着我们两个人满身大汗进门,还拿回三根长草。


“婶呀,那花姑说那畜生缠了秋姐,虽然分开,到底是缠上魂魄一部分,所以下辈子还得被纠缠!你就当可怜秋姐,帮我编个绳,让我把那帮畜生灭了!”十伯说着眼泪纵横。


“想过没有,那些个东西不知存在多少年,弄不好你命没了!”爷爷忍不住插嘴道。


“不怕,我更怕秋姐不得安生!”奶奶看着脸色激动的十伯,说了一声,“先放这儿吧,让我想想。”


当天晚上,桌子上的灯一夜没灭,次日奶奶已经编好了捆仙绳,奶奶编完忐忑不安地给家里的神位点上香。










秋姐和那蛇还真是结下了孽缘。


秋姐的坟在村子西角一片竹林里,刚好这天村里有姑嫂两个人想着自家瓜苗长出来,砍些竹子搭棚子,一起结伴去竹林,走近就听到细微有节奏的声响。她俩透过一根根交错竹子的缝隙,瞧见红头尾蛇身子盘在坟上。


农村坟没有立墓碑,只有垅起一个高高的土堆,这下它的尾巴左右划动,擦着新土吱吱作响,先是小姑子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转头连嫂子也顾不上就撒腿跑。


这边十伯正准备把所有硫磺装起来进山灭蛇,还没出门,村里人就跑来告诉他秋姐坟上的事。大白天的都阴魂不散,这下还省事,他拿起捆仙绳冲出门。


我正在门口和人抓石子,看到他们火急火燎,和几个小孩也一起追上去看热闹。


十伯一到秋姐的坟边,立刻甩一鞭过去,但是鞭子没打到蛇身上,落在旁边顿时泥土飞溅。惊被惊倒了,刷一下扭动身躯飞快窜走。十伯哪能再次让它逃走?赶快又甩去,这次打在蛇的红尾上,伴着啪一声,蛇尾被打断。


眼看只打断蛇尾,十伯想都没想追上前,谁知一脚踩空——竹林地面常年被竹叶覆盖,掩住不少的坑洞。


等我们到的时候,只见到地上残留的蛇尾。十伯崴了脚没办法追,只好让人扶回家。


这天太阳西沉,最后一丝光刚消失,整条村的家畜纷纷叫起来。


我家的牛前蹄掘地直接撞开木栏跑出。它可是家里的劳动力,全家赶紧追去。


我刚踏出家门就听见二黄的叫声,倏地不知从哪来一阵风扫过,啪啪几声,是瓦片连着掉落的声音。我抬头往上瞧没见着什么,正感奇怪,二黄叫得更厉害,门是栓上的推不开,我趴下来透过旁边脚下狗洞往里瞧。


今晚月光不算亮,灰蒙蒙的,但还是看清里面院子一团大黑影从屋顶下来,很快一头伸长进入前厅左侧的房间,我吓得心一揪,那是十伯睡的房间。


“哐啷“,是铁盆砸在地上的声音。


“来啊,畜生!”我听见十伯大声怒吼。


没多大会儿,黑影慢慢缩出来,十伯举着尖叉出来,因为崴了脚,所以没有平时灵活,可能尖叉带有煞气,十伯抓蛇时经常用来叉住蛇身,黑影一时不敢正面靠近。


“别以为我怕你,多少蛇死在我手上,我要把你断头砍腹!”正说着他着急向前,没顾痛脚,栽了跟头,这下黑影一卷接着上屋顶去,这时二黄不仅大声吠,还冲上去,但是没有用,我听着东西摩擦瓦片的声音惊得手心倘汗,腿打哆嗦,缓一会才狂奔去找爷爷奶奶。


奇怪的是村里的声音静下来了,牛也不疯跑,就是二黄还在呜呜地喊,爷爷奶奶感到不安,敲了十伯的门没有应声,整个村子被这突然闹的担心起来。


第二天,几个人搬来梯子从墙边翻进去开门,屋里没人,被子落在地上,我跟爷爷说见到的黑影带着十伯从屋顶走了,他们爬上去在瓦片上捡到一片像鳞片的东西,蓝色的,足有孩子的手掌那么大。循着痕迹,大伙找到进山的路口,地面上的草被压倒一片,一直向前延伸。


这先不说是什么东西,看这情况一定不小,一时之间不敢再往前找。


下午花姑脸色沉重来了,身上还是挂满袋子,她直奔十伯家里,这里已经围满不少人,大伙议论纷纷。










“我昨晚已经感觉不详,那么大的动静,天刚黑鸡鸭鹅就狂叫,肯定是有什么事!”说罢在院中央摆上桌子,这次可比上几次讲究,两边点上大蜡烛,中间一炉香,把那片鳞片摆在前,抓起公鸡就杀,血盛在碗里,鸡放上去作祭品。


花姑取出三张黄符,洒几滴鸡血上去,然后先一张就着蜡烛点燃烧掉,拿起铃铛,开始念叨:“今日农历十月未时,信女花姑在此设坛,恭请蛇仙人受用!”说完哐当一声摇响铃铛,左手夹起一张黄符点着。


“信民肉体凡胎,不知冒犯仙人,烦请示下恭听……”接着又点燃黄符。


来来回回念了一个时辰,香炉里的香渐渐从中间熄灭了,“不好,香灭了,那边不受!”花姑吩咐旁人抓两只大公鸡,又杀掉两只摆上,接着再换香点着。


她一直不停重复念,眼看好几个时辰过去没有一丝动静,额头渗出层层细汗,到最后花姑盘腿而坐拿出一张黄符,瞧见上面是空白的没有画符,她把食指咬破,就着血在黄符纸上描画起咒。


手里铃铛越摇越急促,当那血符刚烧尽,花姑头一低,摇铃也停下来,大伙不敢出声紧张地看着,不到一刻钟,她的头开始猛烈抖动,一下子倒过去,这下大家赶紧扶起,嘴里开始吐白沫,奶奶快速用力掐人中。


也不知道成不成,大伙先把花姑弄到躺椅上,给她灌了点水,这几个时辰差点要老命。过了一会她悠悠转醒,坐起来就跟大伙说十伯是被蛇卷走了。


原来那条被抽断尾的蛇它爹来报仇,它跟花姑说本就与人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不会下山去,只是家中小儿贪玩下山,发生害人性命的事后,他们也严厉批评,只是小儿欢喜不愿放手,但是十伯那一鞭打断红尾,使得那小儿从此不能繁衍,断了它们血脉,这事绝对不可能放过十伯。


还说害那小蛇一切有关的人都不会放过,听到这里,爷爷奶奶脸色顿时发白,那条捆仙绳不就是我们帮忙弄成的?


第一个发现十伯的尸体是早上去打水的人,就挂在村里大井旁边树上,听说全身皮肤发黑,双手溃烂。


都说蛇历来是阴冷毒辣,不得罪还好,惹上只能听天由命,奶奶坐立不安,看到尸体后什么事也顾不上,抓起袋子就把我几件衣服装进去,和爷爷准备把我送到城里姑姑家。


村里出人命,这事还没完,整个镇一传十,十传百,都说我们村惹怒大山里的蛇仙,会天降灾祸,保不齐接下来就是亢旱三年。


这新日子才刚开始,大伙肚子才刚有饱饭吃,就要被毁了,弄得附近几个村人心惶惶,几个大户家的人推攘着爷爷奶奶,逼到村中央大井边,绑在树下让蛇仙息怒。


我因为年纪小没被动手,后来越闹越凶,祠堂的供桌都搬出来,有人还提议直接把我爷爷奶奶送进深山那岩石洞。










我一路跌跌撞撞哭着跑到村长家里求他。八年前,村长老婆胎位不正难产,生了两天两夜生下来,但是当时耗尽精气止不住血,一只脚踏进阎王殿,那时候全村只有我们家有牛跟木板车,爷爷硬是在天寒地冻的夜里拉着他们到镇上的百药堂,那里老板煮了药方灌入,才捡回一条人命。


村长出面好说歹说没有用,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绑着没放,就让给了碗水喝。


村里最大岁数的阿秀婆悄悄地把我拉到村口边的土地庵,指着土地公像坐前的香炉,告诉我里面的香灰有驱邪作用,点香使神享用祭品,以香传信,求神拜佛,燃尽落下的香灰也是过了神的,沾了仙气,洒在身上,邪物不敢靠近,土地公是正儿八经位列仙家的神仙,那蛇不敢惹。


她吩咐我傍晚之前取些香灰撒在爷爷奶奶身上,说不定可以保住命。我朝土地公像双手合十拜三拜,拿着勺子挖了一大袋。


到傍晚太阳快落山,村里人都害怕地回家,每家每户关紧大门,四周寂静得可怕,连夜游的鸟叫声都没有。


我抓一把撒在爷爷身上,又怕不够量起不了作用,原地蹦高扬起来,最好连脖子也弄上,奶奶身上也撒了不少。


奶奶扯着干哑嗓子喊我快回家别待在这里,我不放心一步三回头走着,过了一段路,呜呜一阵冷风刮过来,路边的竹叶翻动呼啦作响,抬眼看前面出奇的静,我突然不敢回家,拽紧香灰,转头想找找个地方藏一晚。


越走背后风越紧,慢慢地闻到腥味,我由走改为狂奔,边跑边伸手抓香灰往身上撒,眼见不知再往哪里躲,手里的袋子提醒了我,一刻也不敢耽误撒腿往土地庵跑。


里面不大,我靠着石像瑟瑟发抖,外面好像有什么滚动,腥臭味浓得呛鼻。供桌在颤动,面上左右俩盏灯震移了位置,外面有东西摩擦着墙面沙沙响。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慢慢看清一节粗如水桶、油亮油亮的东西横在庵口,还不停地移动。很快又一节叠在上面,接着一张血盆大口中的一股黑色蛇信子想要伸进来,滋滋发响。


还没等我冲门口撒出香灰,忽地一阵地动山摇,桌上的灯直接倒了,我真真切切听到外面响起雷声,接着是霹雳闪电声。


过一会儿,庵口的两节东西快速挪动走了,一时间我也不敢出去瞧,只听见雷声闪电声响个不停,奇怪的是一直不见雨滴落下。


就这样到下半夜,声音才消失,第二天早上我才敢走出土地庵,一出来我准备去看爷爷奶奶,还没几步距离,一条巨蛇躺在前面,一动不动,身体真的有水桶粗细,有股腥臭味夹着焦味非常难闻。


很快,村里人就瞧见了,大家盯着前所未见过的大蛇议论纷纷,有人说一定是昨晚那通天彻地的雷跟闪电把它劈死了,要不然为什么光打雷不下雨。


眼见蛇死了,有人就说我们村受着上天保护,不用担惊受怕,村长把我爷爷奶奶给放了。


阿秀婆却跟我讲,一定是奶奶初一、十五给土地公上香祭拜,有着几分香火情,上告天上神仙,然后下天雷劈死这大蛇。


最后镇上来了一大堆人把蛇拉走了,其中镇上书记强烈批评我们村不准搞封建迷信,不能私自再把人绑起来,秋姐和十伯的死定为动物伤人而亡。


后来我慢慢长大,也到姑姑家跟表姐一样上学,听说村里一直很太平,没有再发生过有关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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