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老街 · 远去的童谣

2022-6-15 06:41| 发布者: k4j44o4vad| 查看: 2422| 评论: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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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去的童谣
文:文岳新

图:来自网络



每个人都有挥之不去的童年记忆,每个人记忆的童年里也肯定总有几首挥之不去的儿歌。


儿歌又叫童谣,世界上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童谣。即使蛮荒之域,只要有族群,有语言,断然就少不了童谣。
(一)中国童谣
据传中国的童谣历史悠久,“谣之起,自尧时然也”。此言虽难足信,但《国语》所记周宣王时童谣,言之凿凿,可见童谣在中国至少也存在了三千年。


童谣本应天真无邪,纵观历史,却发现中国古代童谣似乎和我们的想象满拧。由于童言无忌,口无遮拦,于是自古一些怀揣各种政治心机的灵泛人,透过神化手段,故弄玄虚,炮制捏造映射天机的隐语谶言,或证明帝王家族统治的必然,或预言时世人事的命运,故意借助不谙世事的稚童口耳传唱,以求蔓延而成舆情沸扬之势。这就是所谓的政治童谣。


政治童谣最著名的莫过于流传于东汉末年的这首:


千里草,何青青。

十日卜,不得生。



东汉末年董卓之乱,专权暴政,凶残成性,祸害天下,惹得人神共愤。这首童谣用拆字法以“千里草”射“董”字,“十日卜”射“卓”字,预言董卓不得好死。后来董卓果被王允设计让吕布使方天画戟诛杀,暴尸市井,油脂满腹的肚脐插上灯捻烧了几天几夜。三国故事家喻户晓,这首童谣也就路人皆知了。


诸如此类的政治童谣,唱遍了整个封建王朝,屡屡更朝换代,依然延绵不绝。明代之前,几乎所有童谣都是这类神神叨叨,晦涩难懂的诡异记载。从明代开始,有人有意识地创作和收集真正意义上的童谣,吕坤编撰《演小儿语》,成为了中国最早的儿歌专集。《演小儿语》虽然摈弃了借孺子之口而谋其朝政的政治企图,却依然固守“蒙以养正”的教化功能,很少幼语童言活泼顽皮的艺术价值。不过在专注教训的同时,某些儿歌或多或少也还是平添了一些童稚意趣。


光绪二十六年,有位荷兰籍的美国洋和尚在中国传教,将一百五十二首流传在北京地区的儿歌,配上英文翻译,在纽约出版了图文并茂的中英双语《孺子歌图》,由此,名副其实的中国童谣就走向了世界。







金轱辘棒,银轱辘棒,

爷爷儿打板儿奶奶儿唱。

一唱唱到大天亮,

养活个孩子没处放。

一放放在锅台上,

“嗞儿嗞儿”的喝米汤。



这是《孺子歌图》其中的一首,一百多年前孩子们极具画面感的生活气息,迎面扑来。北京的童谣列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岳阳作为文化积淀深厚的历史文化名城,诗词歌赋,锦绣文章,一样不少,童谣自然也不会缺席。古老的岳阳,群相习,代相传,孩子们同样拥有众多的童谣以遂其乐。当看到《孺子歌图》中这首儿歌,忽然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一是自小听孙敬修爷爷绘声绘色讲述《西游记》,那亲切好玩的声音“金轱辘棒”,从这里找到了出处。二是嗞儿嗞儿喝米汤,不由得就想起了儿时外婆端给我一碗米汤泡饭时,笑眯眯地唱着我俚岳阳的米汤儿歌:


不放盐,不放糖,

米汤泡饭喷喷香。

冇得鱼,冇得肉,

米汤泡饭胖嘟嘟。








所有民间童谣,类似顺口溜一样,共同的特点就是内容简单易记,语言生动活泼,音律合辙押韵,形式不拘一格。在这些共性之中,各地的民间童谣又有着各自独一无二的个性,那就是方言土语。民间的童谣都是以方言为载体,歌词中的俗语俚语俯拾即是,浓郁的地方特色盈满四溢。
岳阳三区六县,方言繁复,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差异之大,一些相邻县域甚至难以操乡音交流。
岳阳各区县的民间童谣,虽有些相通之处,但更多的是彰显着各自的习俗、风物、地域和方言特色。
方言土语除了生动有趣,还有一个非常显著的优势,以方言音调押韵,比普通话要优越很多。普通话只有四个声调,而南方话声调就复杂多了,少则六七个,多则甚至可达上十个。尤其是南方方言中的入声,大量出现在近体诗和民谣中,普通话更是难以诵读出其中的韵味。譬如“冇得肉”“胖嘟嘟”,肉和嘟如果不读入声,其神韵就不可领略。
儿时唱儿歌,正儿八经的都是幼儿园和学校老师教的,如《丢手绢》、《找朋友》之类,至今仍然妇孺皆知,后来不论多少儿歌新作,都无法超越。还有那首《小燕子》,更是称奇。电影《护士日记》早已被人淡忘,王丹凤何许人,今天的孩子们根本就无人知晓。但电影中由王丹凤唱的这首插曲,却喧宾夺主风靡大江南北,近七十年依旧传唱不息,约定俗成就成为了中国孩子的启蒙儿歌,这大概是当年电影与插曲的主创者们都始料未及的。







说来奇怪,这些无论词曲都堪称经典的主流儿歌,每一个孩子都烂熟于心,但是在孩子们自主的时空里,却很少哼唱。他们嘻嘻哈哈口耳传诵的,都是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甚至是不太正经的民间顺口溜童谣,既有趣,又好玩,无论是“小合唱”还是“独角戏”,小屁孩们都乐此不疲。


民间的儿歌几乎淹没在打浑逗乐的戏言之中, 偶尔也有些中规中矩的童谣,最让众人耳熟能详的大概就是那首《月亮粑粑》了。“月亮粑粑”流传地域很广,版本很多,歌词大同小异,应该是一首颇有历史渊源的古早儿歌了。尽管有这些正儿八经的儿歌点缀,但那些诙谐幽默,爆笑搞怪,甚至有些鄙俗的儿歌,不但数量占有压倒优势,而且总是最能让孩子们过耳不忘,趋之若鹜。记忆中巴陵老街的儿歌,十有八九都是那些脑洞大开令人喷饭的野路子捧腹之作。


诗歌“赋、比、兴”的创作手法,儿歌顺口溜照样可以拿来雅为俗用。童谣的表现形式更是不拘一格,游戏、连珠、猜谜、问答……,不一而足,还有更多的干脆就是无厘头,无法归类。
(二)岳阳童谣
很多游戏都离不开童谣相佐。分配游戏角色时,孩子王依次循环点着放在自己巴掌上“小喽啰”们的食指,口中念念有词:


点点迷迷,

头发齐齐,

新官上位,

旧官请退。



“退”字落到谁的指头上,谁就自认倒霉地去当不情愿的角色。愿赌服输,能上能下的契约精神,就这样根植在“点点迷迷”里了。







有个游戏两人对面而立,四手互拉,手臂抬起,状如门洞,众小孩猫腰从洞中鱼贯穿越,一并唱道:


梭呀梭,咙咚梭,

张太太,李婆婆,

庙里打鼓吹唢啰,

河里洋船唱海歌,

一网网个鱼脑壳。



歌至未了,“门洞”落下变成“渔网”,就圈住了一个“鱼脑壳”。也许只有兼具历代寺庙观庵香火鼎盛,大江大湖码头兴旺的岳阳,才会有如此文化底蕴的儿歌吧?


小朋友相互伸手查看手指上的指纹,也是久玩不衰的游戏,亦有歌谣相伴:


一螺穷、二螺富,

三螺四螺开当铺,

五螺六螺打豆腐,

七螺八螺纺棉布。

九螺十筲箕,

骑马上阶基。



“打马御街前”,不是当大官,就是中状元啊!有幸生就了九螺十筲箕的孩子笑得一脸灿烂,引得别的小孩也是一脸艳羡。


连珠,就是修辞手法中的“顶针”格,前后句随韵粘合。有首与《月亮粑粑》齐名的《月亮跟我走》,就是逐句连珠成串:


月亮粑粑跟我走,

走到南山打笆篓。

笆篓破,摘菱角,

菱角尖,尖上天。

天好高,打把刀,

刀又快,好切菜。

菜好苦,磨豆腐,

豆腐烂,蒸钵饭。

饭冇熟,煮碗粥,

粥不香,熬米汤。

米汤多,一炉锅。








问答歌,从头至尾,一问一答,问一声,答一句,句句相扣,声声响亮:


癞子壳,扁担剁,

剁出血来我有药。

么里药?膏药。

么里膏?鸡蛋糕。

么里鸡?公鸡。

么里公?老公公。

么里老?豆腐脑。

么里豆?豌豆。

么里豌?台湾。

么里台?戏台。

么里戏?花鼓戏。

么里花?石榴花。

么里石?蒋介石。

么里蒋?你妈偷和尚。



开篇振聋发聩,结局出乎意外。若再问下去可以没完没了,于是一声坏笑摁住,戛然而止。妙就妙就在爆句粗口,还不忘押个韵。(剁[duo,入声],非砍,杵也。药[yo,入声]。)


谜语歌可就太多了。譬如“麻屋子,红帐子,里头住个白胖子”、“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钉银钉”。这些全国流行的谜语童谣,文学趣味浓郁,描摹优雅生动,堪称教科书式的阳春白雪。不过岳阳下里巴人的乡土谜语童谣,其音其意也是很别致的:


(其一)

远看一座山,

近看一座庙,

庙里一个鬼,

鼓起眼晴嘟起嘴。



(其二)

手拿一张票,

脚踩两块跳,

前面打机枪,

后面放大炮。



以上两首都是射猜一种隐私的场景,尽管粗俗鄙俚,但其精准传神的功力却是炉火纯青。此谜谣稍事琢磨,其感受就好比体验六维电影,神形毕肖,五味俱全,想必有此经历的人,都如同身临其境。只是这种体验,无论从哪一种感官上都有些令人不怎么愉悦。好在精神与物质的文明进步,国人千百年来人生三急绕不开的一张票两块跳,永远成了过去时,这是值得庆幸的。
(三)顽皮童谣
童谣是对生活最直白最表层的投影,万事万物无不可以成其歌语。乡土童谣奇思妙想,天马行空,思路跳跃,清奇怪趣,常常不按牌理出牌,而且还总是有点旁门左道往沟里带的狡黠,让人猝不及防又忍俊不禁。


但凡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居住在岳阳城的老街坊,没有不知道金爹爹的。金爹爹蓄着一撮花白的山羊胡须,是个吹糖菩萨的手艺人。后来不知何故弃了专业,只提个瓦罐盛些拌了蜂蜜的饴糖走街串巷,三两分钱,或一个牙膏皮,就可换得两根竹签挑起的一砣饴糖。用竹签将饴糖反复缠绞,糖可越绞越白,越绞越黏,又玩又好呷。金爹爹一来,自己还没作声,小伢们三五成群就帮忙吆喝上了:


金爹爹,卖蜜糖,

翘翘胡子像山羊。

金爹爹,做生意,

不是一个好玩的。



“不是一个好玩的”,有如天空飘来的七个字,玄而又妙之:作古正经地告诫不要小瞧了两根竹签一砣糖的买卖,这真滴是不开玩笑的正经生意。记得剃头铺有一联:“虽为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尽管是自嘲,实则很机智,对联和剃头的技术含量都不含糊。金爹爹的吆喝与剃头铺的对联,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孩子没有不喜欢冰棒的,岳阳南正街的冰棒最馋人,但小伢们荷包里却很少有三分钱。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于是跟在卖冰棒的屁股后面咽着口水就嘴欠了:



香蕉冰棒啊,

吃了发胀啊!

冰棒三分啊,

吃了发瘟啊

(吃[qi,入声])



可以想象卖冰棒小贩此时的懊恼,其心情也许和箱子里的冰棒是一样一样的,拔凉拔凉的。这帮熊孩子可不悲天悯人,扯着嗓子裂着嘴又唱又笑,路人们也跟着不厚道地笑了。


开始下雨了,小屁孩躲在屋檐下乐开了:


小点落,大点落,

落得你婆婆打赤脚。

落小点,落大点,

落得你婆婆打转转。

(脚[jio,入声])



天热了,流汗了,儿歌又唱道:


六月天气热,

扇子借不得。

虽说是朋友,

你热我也热。

有钱买一把,

无钱该你热。



无独有偶,另外一个版本是这样唱的:


扇子扇凉风,

时时在手中,

有人来借扇,

反手一钉弓。



记忆里的儿歌,全都浸润在巴陵老街的乡音乡韵之中。无疑,这些儿歌用普通话来唱,就韵味全无,甚至不知所云。歌中的“落、脚、热、得”,都是岳阳方言的入声,普通话无法表现。“钉弓”的意思岳阳老人应该都能明白,即用食指和中指关节敲人头,长沙话称为“栗壳”,普通话的表达是“凿栗”。





(四)“暗黑”童谣
每个孩子心中都住着一个叛逆的小魔鬼,这个小魔鬼存在的一个事实,就是撺掇孩子总要飙点脏话,而这些脏话又总是对“屎尿屁”情有独钟。孩子们的歌谣中,也总是和“屎尿屁”臭味相投。


《臭臭歌》



高级饼干高级糖,

高级老头上茅房,

上茅房,冇带纸,

一擦擦了一手屎。



《嘘嘘歌》



报告司令官,

冇得裤子穿,

昨晚屙泡尿,

今天还冇干。



《屁屁歌》



屁,屁,屁,

屁是人之气。

放得响,有钱赏,

放得臭,有官做,

放得不响又不臭,

放屁技术还不够。



《草纸歌》



厕所里头好风光,

有鱼有肉有鸡汤,

不要粮票不要钱,

只要草纸两三张。



“屎尿屁”挂在口中,是每个孩子成长中的必经之路。蹒跚在这条路上,孩子们似乎既可以宣泄快乐获得愉悦感,又能让同伴开心获得存在感,继而获得搞笑的成就感。


那个时代的熊孩子,恶作剧、捉弄人、歪点子、鬼主意,花样百出。对长相体貌特别的,有点缺陷的,以至身有残障的人士,总喜欢调侃嘲弄,而这类儿歌又往往最受孩子们的追捧。


高子高,用脚抛,

矮子矮,用脚踩。

高子高,砍三刀,

矮子矮,剁八块。



(踢,岳阳方言也可谓之抛。)


胖子胖,打麻将,

该我钱,不还帐。

左一棒,右一棒,

打得胖子不敢犟。



(欠账欠钱,岳阳方言叫着该账该钱。)


青皮青,捉虰虰,

捉只虰虰上北京。

北京城里挂红灯,

号召青皮下农村。



(秃子,光头,岳阳方言戏称青皮。蜻蜓∶谓之虰虰。)


大嘴巴,吃四方,

骑高马,打洋枪。

枪一响,马一仰,

大嘴吓得尿裤裆。



(吓[he,入声])



缺牙耙,灶里耙,

烟熏火燎眼睛辣。

耙到一块煳糍粑,

恶到一个烂嘴巴。



(烫,岳阳方言近似恶字,普通话里没有这个发音。)


掰子掰,掰上街,

捡角钱,买草鞋,

草鞋冇得绊,

掰子滚下墈。



(街[gaī]。鞋[haí]。岳阳方言称瘸子为掰子。)


瞎子瞎,摸门搭,

摸到庙里拜菩萨。

掐时掐时问菩萨,

癞子好久长头发?



(瞎[ha,入声]。搭[da,入声]。门搭∶门扣,老式门上的锁鼻子。掐[ka,入声],掐时∶一种掐指测算时运的江湖之术。)







麻子麻粒粒,

树上结板栗。

板栗开了花,

麻子搬了家。

家里五个字,

麻子犯了事。

事又犯得恶,

麻子砍脑壳。



这些童谣,够不上阳光,够不上健康,虽说有些歪邪,倒也谈不上有多么恶俗,不妨称作暗黑童谣,也是当年顽童们一个快乐情绪的宣泄口。好在现在孩子们接受正规教育的机会更多,讲文明,懂礼貌,有爱心,这类顺口溜已不再流行。更因医疗卫生水平大幅提高,旧时因天花遗留的麻子脸、癣疥造成的癞痢头,现已绝迹,这种儿歌也就失去了传唱的环境。


与岳阳隔江相望的湖北监利,因舟船之便,自古与岳阳往来甚密,岳阳俗称监利曰河西。旧时河西的年轻女子衣衫喜夸张的大红大绿,徜徉在岳阳街头,特别光彩夺目。于是小屁孩们的童谣一开口,花花绿绿的河西姐姐们就无辜躺了枪:


河西姐子木木里懂,

半夜间起来倒马桶。

马桶冇倒干,

跑起回去打一餐。



(河西话称姐姐为姐[jiǎ]子。间[gǎn]。去[ke,入声]。木木懂∶懵懵懂懂是也。一餐∶即一顿。)







小孩情绪多变,在一起逗逗打打,上一秒勾肩搭背,下一秒可能就反目相向了。童颜震怒,有儿歌为证:


你不跟我玩,

我有人玩,

我到河里划龙船。

吃包子,吃粽子,

气死你个化生子。



(化生子:岳阳老一辈的大人责骂孩子时的口头禅,此词可能缘于佛教。)


此外还有一些儿歌,干脆就是无厘头,纯粹是胸前挂钥匙――开心;


肚子痛,毛毛拱。



一哭一笑,王八搭跳。



青皮抹抹苕,不打不长毛。



火车来了我不怕,

我跟火车打一架,

打不赢,投我爷,

我爷甩我两嘴巴。

(毛毛:对胎儿和婴儿称呼。投:告状,投诉。岳阳老话较少叫父亲为爸爸,多称爹爹,对外一般说我的爷[yá])


皮鞋咵咵响,

我怕是军长,

打开门一看,

是个王八蛋。



为什么会有这些无厘头的顺口溜儿歌呢?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儿歌的回答也很无厘头:


因为所以,

科学道理。

国家机密,

不告诉你。



那时的巴陵老城,弹丸之地,竟有两种主要方言泾渭分明。一是属于西南官话较为婉柔的巴陵腔,二是可划为湘方言略显粗犷的东乡腔。譬如“你”,岳阳话念[eng],巴陵腔念上声,东乡腔念去声。“吃”,巴陵腔念[qi,入声],东乡腔念[qia,入声]。地缘交通原因,巴陵腔自古应是岳阳老城方言的主体,现在以东乡腔为音调的新岳阳话,却将巴陵腔压缩成了极小众的方言。


生于斯,长于斯,我记忆中的童谣,多为岳阳老城街头巷尾巴陵腔的传唱。但原汁原味的东乡土语童谣,同样妙处横生,让人乐不可支:


一扎狡里,

落到交里,

拿扎交几,

切交狡里。



哈哈,估计联合国也翻译不出来。“一只狗子,落到沟里,拿只钩子,去钩狗子。”倒腾过来,信达尚可,雅(俗)趣却荡然无存。







这些叶影参差,斑驳陆离的乡土儿歌,就像一颗颗怪味豆,一片片臭干子,不仅味型极其复杂难以表述,还给人一种既酥脆弹牙,又酣畅淋漓的独特快感。这些质朴率性,笑料百出的世俗童谣,又更像一锅陈年的老卤汤,不是那么清澈,甚至还有些浑浊,但蕴含了道不尽的内容,五味杂陈,香浓沁心。梦幻的童年,喝着洞庭的湖水,唱岳阳的儿歌,懵懵懂懂不知愁滋味的岁月,就伴随着往日这些抑扬顿挫谐趣横生的乡韵童谣,余音袅袅地溜走了。
(五)念童谣,想故乡
洒落在梦中的童谣碎片,杂杂拉拉,其中有一片最让我心驰神往。洞庭湖流域是大雁迁徙的必经之地和栖息天堂,巴陵城的上空,大雁不失时信秋去南来,春回北往。儿时坐在老宅的院落里,卧在户外的土坡上,仰望蓝天白云,苍狗幻化,就做起了童话般的白日梦。空中忽然传来“咕嘎咕嘎”的雁鸣,天际边的雁群,影影绰绰,不时变换着阵形,越飞越近,俄倾,又越飞越远。此时时刻,烂漫的童心也随雁群一齐翱翔到远方,儿歌与雁声彼和此唱:


雁——雁——,

雁个一字我看看。

雁——雁——,

雁个人字我看看。

放酱油,打鸡蛋,

雁雁来吃油盐饭。



(雁,巴陵腔[ān]。东乡腔[ǎn])


每当想起这首儿歌,眼前就浮现那时的天,那时的云,那时在空中划过的雁阵,随之心起微澜,绵绵漾漾。静美素朴,那是家乡的底色;乡音乡韵,忘不了回家的方向。







大雁是自由的精灵,孩子是快乐的天使。孩子们的世界很简单,他们的快乐也很简单。有片自由的天空,有群不离的玩伴,就能与快乐共生。一碗简单的油炒饭,就是幸福,磕个鸡蛋的油炒饭,那就是奢侈的幸福。孩子长大了,童心淡去,天真消退,当我们不再无厘头,当我们不再做白日梦,当我们似乎世故而变得有些复杂了,快乐就慢慢被隐藏起来了,快乐就成了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童心未泯,是人生很值得骄傲的一种状态。把童真捡起来吧,锁在心中,让心变得简单,让快乐变得简单,就像童谣那样快乐和简单。


图片来自网络


注∶2022年五月上旬,北京新冠抗疫趋紧,足不出户戏作此文。
文章来源于“巴陵老街故事“”公众号作者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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