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龙虎风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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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伟大祖国版图的北部,有两条小河,一条叫额尔古纳河,一条叫不勒喀河。这两条姊妹河,一同流归黑龙江。在两河当中的冬季牧场上,放牧着王爷的马群。
已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蒙族奴隶主已传到十五代王,仍旧住在黑风山脚下的老王府里。这位王爷仍穿着满清官服,抽鸦片,玩烈马,也喜欢用鬼头刀砍奴隶的脑瓜。
奴隶的状况,跟牛马一样,他们身上烙着王爷家族族徽火印。奴隶分府内、府外、戴罪三种。不堪酷刑饥寒,奴隶们有的陈尸荒郊,有的逃遁山林。
在风雪交加的大呼伦贝尔北端的原始老林中,一个小生命诞生了!父亲巴特尔是蒙族逃亡奴隶,母亲王凤儿是汉族妇女,也是从虎口里逃出来的。
小生命顽强地生长着。寒冬,父亲去打小兽、设陷阱;夏日,母亲去采松子、扒雪蘑,常常把他一个人扔在地窝子里。然而他却奇迹般没冻死,没被野兽吞掉,而且长得挺壮实。
母亲说他“狗都不吃”,叫就“狗剩”吧。父亲说叫“召莫多”(蒙语“大树林子”的意思)。大树林子是他的房,乱草堆是他的炕,树枝是摇篮,落叶是被褥,树挂露珠是奶水。
冬去春来,召莫多不仅会跑路了,而且还会喊爸叫妈。母亲看着天真的儿子,忍不住一阵心酸:孩子呀,你可知你苦命的爸妈怎样把你带到人间?你长大能争个“人”的地位吗·.····
三年前,王凤儿还是个挺好看的大姑娘,她壮、美、灵、巧,炕上地下的活计样样能。她为雇农家庭二老爹娘分担忧愁,增添欢乐。
可就在这一年,老爹为汉人地主开荒,吐血累死了,暴尸荒山!老娘昏倒在老伴的尸体旁,地主的炮手又来抓凤儿去“顶账”。
凤儿被抓进地主的深宅大院,关了三天,第三天夜里放她出去挑水,她趁人不备跑了。
有骨气的女儿家,虽生逢绝路,但也不能死在仇人的眼前。乘黑夜,奔高山;披星斗,钻密林。几天后,她筋疲力尽,撂倒在一棵老树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从恶梦中醒来,第一眼看到一双光脚板,一个围着破烂兽皮的人的下半身。一抬头!她认清眼前站着一位“老大爷”。
“老大爷”给凤儿煮鹿肉、采山果,一声不吭,好像压根儿不会讲话。凤儿感激地望着这位救命的“长者”,问了他的姓名和身世。这才知道他叫巴特尔,是从黑风山王府逃亡出来的奴隶,钻进这深山老林已两年了。
两人患难与共。半年过去了,有次凤儿无意地问“老人”有多大年纪,巴特尔回答:“三十。”二十三岁的凤儿心里一震!她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只比她大七岁!
从此,她只喊他巴特尔。一天,凤儿向巴特尔诉说了她的身世和蕴藏在心中多时的话:“王爷子孙满堂,咱们也得有个后代,留下个报仇雪恨的根芽儿。
苦难的命运把凤儿和巴特尔结合在一起。召莫多四岁那年,日寇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各地的抗日义勇军,还有混进来的杂牌队伍,像潮水般向大兴安岭退过来。这天,巴特尔突然发现有几个掖着枪的人来到这深山野林。
从这些人的神态和装束中,巴特尔猜想山外可能出了事。他们向巴特尔打听了去喀穆尔山的道路,并告诉巴特尔,王爷的黑马军已投降了日本侵略军。他们还打死了十多个黑马军的人呢!
巴特尔怀着喜悦的心情,跑回地窝子告诉凤儿:他遇到了敢杀黑马军的好官兵,他想跟上这支官兵去报深仇大恨!只是犯愁她和儿子。妻子第一次笑着说:“我娘俩跟上,咱们死活在一起!
巴特尔一家盼那敢杀黑马军的人再来。然而,没见到好官兵的影儿,日伪军却进山了。打前阵的是蒙疆伪军,押后阵的是日本兵。巴特尔全家来不及躲藏,被抓住了。
伪蒙疆军发现了巴特尔肩上的火印,为了拉拢王爷,巴特尔全家被当作见面礼,押送到黑风山王府。按照王府的规定,对于逃亡奴隶先施毒刑,然后处死。
巴特尔却居然能幸免一死。原来,最近“皇军”催军马到了催命的程度。王爷深知巴特尔有一套驯“生格子马”的绝技,只有他才能揭去这催命符。巴特尔被“赏”一百鞭子后驯马,全家封作戴罪奴隶,撵送冬季牧场终身伺候!
一月后,巴特尔带着一身旧伤疤上的新鞭疮,跨上骏马,操起长长的套马杆子。他强打精神驯马,为的是那“报仇雪恨的根芽儿”—召莫多呵,孩子,快点长大吧!
五岁的“戴罪奴隶”召莫多,跟着妈妈被押到冬季牧场。妈妈每天披星戴月干活,召莫多从来没有看见过她什么时候睡觉。他疑惑地问妈妈咋不爱睡觉,妈妈说了声“没工夫”,眼泪滴到他的小脑瓜顶上。
巴特尔跟着王爷的马群也来到冬季牧场。他骑着一匹“小龙驹”:凤头、狮腰、鹿腿,长嘶如龙吼,奔驰蹄生风。可管家对这匹难得的好马却不中意。原因是:它长了一双黑眼窝,是“泪眼”,怕它“妨主”。
巴特尔不听邪,把“小龙驹”看做是无言兄弟。为了驯这匹马,他使出了全身本领。每当他骑着小龙驹奔腾驰骋时,就把它和儿子联系起来:“小龙驹呀,你和召莫多是一对儿,你们能为奴隶们报仇雪恨吗?!”
一天,小龙驹突然声声长嘶,前蹄腾空刨地。巴特尔知道,前面出现了野兽!果然,左前方,六岁的儿子召莫多在那里挥动小拳头,向后退着,不呼不叫。一条饿狼从草莽中窜出,正龇牙咧嘴地向他步步进逼!
巴特尔拨转马头:“哈——呜——”小龙驹闻声,一纵身向饿狼扑去。饿狼看到巴特尔人马飞来,掉头窜逃。小召莫多立刻用蒙语喊:“打死它!”
当旋风般的小龙驹的前蹄接近了狼的长尾时,巴特尔没有让它立刻踩死饿狼。他想训练一下儿子,便策马和饿狼并行飞奔起来,用双腿指示马儿,使马的前腿“别”着狼头,使狼大转身,向召莫多站的方向奔去。
召莫多以为爸爸和马儿都追不上饿狼了,他要帮助爸爸把狼抓住!他做了个骑马蹲裆式,用两手提起小破皮袄,喊道:“爸—别慌!我会—包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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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狼被激怒了,在它的逃路上竟屹立着像召莫多这么大的小嘎!它直冲召莫多,决意在孩子的赤身上狠咬一口。
小龙驹对饿狼这一手估计不足,饿狼直奔孩子,它却不能······但主人没有给它“别”狼头拐弯的指令。近了,近了!狼头与召莫多的距离仅仅只有十几步!
召莫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见爸爸猛向前弓、提缰!一声长呼:“达—拉拉!”小龙驹立刻腾空跃起!前蹄从孩子的头上飞过;后蹄先把饿狼蹬出数丈外,再收蹄从它的头上跃过去。
召莫多看到爸爸高超的骑术,高兴极了。心想:我要能像爸那样多好!这时,巴特尔已策马急奔回来,问儿子:“怕吗?”召莫多坚定地回答:“胆小鬼才怕呢!
巴特尔领儿子去看狼。饿狼已被小龙驹蹬死了。召莫多突然发现狼肚皮下红红的奶头,滴着奶水儿,便对爸爸说,是个狼妈妈,小狼崽会找妈妈的,小眼里流露着怜悯的目光。
巴特尔神情严肃起来:“你还不懂呵!”他边问边答地对召莫多说:“你有妈妈没有?那个狼吃了你,你妈妈想不想你?老林里还有虎豹、大长虫,这些狼虫虎豹吃人、吃羊、吃马!你不打死它,它就吃掉你······”
召莫多听着爸爸这一番道理,小拳头攥紧了,嚷道:“我把狼虫虎豹统统打死,打死!”小召莫多告诉爸爸,为了打狼虫虎豹,他要学会骑马!并说他已不要人扶就可以爬到马背上,只是还没有爸爸那一套本领。
巴特尔笑着摇头,把小龙驹牵来。召莫多不慌不忙把马牵到一块草地上,趁马低头吃草的当儿,骑上马脖子,双腿夹紧,提缰!马儿猛地抬头仰脖,他顺着马脖子滑到马背上,调整身子,骄傲地看看父亲。
巴特尔满意地看着儿子,心想:是个报仇雪恨的根芽儿!他把儿子从马背上抱下来说:“你这叫“坐马”,不能叫骑马。现在我让你看看怎样上马、起步,啥叫快跑、奔腾,还有跪骑、藏身。三年内,你要把这些学会。
接着,巴特尔便给儿子示范马上绝技。他忽儿擦着马背平身腾起;忽儿鲤鱼打挺—站立马背;忽儿勾腿藏身,只见马奔腾,不见马上人。小召莫多看呆了,拍着小手喊着嚷着:“我要学会!我要全都学会!
人世间又过了十个春秋。在血泪与皮鞭中顽强成长的召莫多十六岁了。自从十年前跟父亲打狼之后,他决心苦练本领。
这年,召莫多奉王府的命令出山给日本军队送军马。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出山,在和爸爸郑重告别时,老人却问他:“你······召莫多,会骑马了?”他忍不住噗哧笑了。
爸爸大怒:“笑!骑马,人人能办到!但是要“合马'.·····”召莫多困惑地望着爸爸。巴特尔说:“合马就是把你的手、腿、身、心跟马合在一块。你的下半身是马,马的上半身是你,这才称得起蒙古骑士!
召莫多很佩服爸爸。仔细地琢磨着“合马”的道理,这是爸爸几十年的经验之谈。告别爸爸后,他去看望苦难的妈妈。他很少同妈妈在一起,可是妈妈给他讲的许多故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妈妈又在给他讲《秃尾巴老李》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姓李叫黑龙的勇士,为了保卫家园,离故乡北上遥远的祖国北疆,跟侵入祖国的“毛子强人'作战······
“敌人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被打退,而他也就从一个青年变成“老李”。在他六十岁那年,敌人又疯狂入侵,他率领年轻的伙伴们英勇作战,不幸负伤。
“临死前,他对伙伴们说:“我死后,就把我埋在这儿吧。我要亲眼看看子孙们怎样杀敌保国!”他的血淌尽了,化成黑龙江。他头朝东,脚朝西,脚被喀穆尔山挡住了,变成一条秃尾巴龙,所以叫“秃尾巴老李”。'
母亲不紧不慢地讲完了故事。召莫多陷入了沉思:黑龙为了保卫祖国,奋斗终身,可我虽有马上绝招,却只能受人鞭答!这人该怎样生?路该怎样行?母亲像猜透了儿子的心事,说:“去吧,孩子!天地大着哩,闯着走吧!
送军马回来以后,召莫多再也不满足个人的马上“绝招”了,他亲眼看到了日本骑兵的上百匹马,如何听到一声号令,齐刷刷地排队、散开、摆阵······不行,要打狼须比狼高明!他着手驯马、合马,组织马群集体行动······
正当召莫多悄悄地实施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接近报仇雪恨的大目标时,在他的人生路上,出现一个大转折:在他十八岁这一年,按照“法律”,要被抓去当劳工。他离开了牧场,走进了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林。
这老林离黑风山王爷府并不太远。在这里服苦役的,一类是老伐木工人,多半是汉人。另一类是被抓来的劳工,都是蒙族奴隶。监工们觉得抓来的奴隶不长于伐木劳动,因此把蒙汉两族劳工都混编在一起。
每天,召莫多跟着师傅走进指定的工段。按事先划好的树号,师傅看好方向,指一下地位,召莫多就坐在腐烂的草叶浆里,和师傅一边一个。于是大锯响了,一天的劳动开始了。
召莫多的师傅姓王,是个不爱说话的老头儿,他很喜欢这个不哼不哈拼命干活的小伙子。师傅有个老友,大家叫他火头军。火头军伯伯一看见召莫多,就亲昵地喊他“剩子”。
劳工们都钦佩火头军伯伯。无论劳动多么沉重,愁闷怎样压人,只要伯伯一露面,气氛立刻热乎起来!伯伯为了给有病的难友炖一口汤,常常熬夜奔波,设套子、下陷井;打野鸡、捉兔子。
召莫多也经常放弃睡眠时间,帮伯伯杀兔子,拔那些雄雉美丽的翎毛。这晚,剩子像孩子似的数他两月来积攒的羽翎,天真地告诉伯伯有201根合格的了。伯伯若有所思地说:“嗯,不少了。在早年,这就是两支百骑队。
“百骑队!”剩子品嚼着伯伯的话头话尾。他似乎悟出点意思,大胆地问道:“伯伯,你是想找几百条好汉子上马?”伯伯对他笑笑,点了点头。
剩子叹口气说:“找上几百个奴隶、几百匹骏马,又能顶啥!王爷的黑马军那么多,还有蒙疆军、林警、日本守备队,咱能砍得完吗?”“能,剩子,黑风山有几万奴隶,可只有一个王爷。”伯伯肯定地回答。
伯伯告诉剩子,跟蒙疆军、日本鬼子仇深似海的人,不仅是黑风山的奴隶,是全中国各族工农劳苦大众!又进一步启发:“人心齐,泰山移!我们要组织起来。没有个组织,一盘散沙,只能打兔子。”
“什么叫“组织”?”剩子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伯伯拿过他手里的翎毛说道:“一根翎毛,你用两根手指就能捏断;千根翎毛合在一起,用最快的蒙古刀也难砍断。”剩子高兴地喊道:“我懂,“合马”就有这个意思。
这一老一少两颗火热的心紧紧贴在一起了,伯伯给剩子讲红军时代:毛主席怎样指挥两三万红军,打败了装备精良的十万、二十万,乃至三十万白军······讲抗日战争:那神出鬼没的游击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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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伯伯谈话后,剩子骤然感到心胸大开,眼前豁亮。从前他认为没啥希望的世道,现在看来大有奔头!为了磨炼自己,他狂热地干活。
现在,一天不跟伯伯说说唠唠,剩子就感到心里空虚。最近,伯伯谈的更多的是日本南洋失利,德国在欧洲打了败仗。伯伯要剩子对奴隶和工人们,除了多宣传,开脑筋,做好思想准备,还要多串连,小组连片,做好组织准备。
1944年夏季,当工人和奴隶们集中修路的几个月里,火头军已经着手未来暴动的组织工作。他把自己亲自串连、又严格挑选的百多名汉族工人,进行秘密编组,推选了剩子的师傅老王,担任未来的暴动领导人。
他把奴隶劳工秘密编成一支“百骑”暴动队。他想把这个重担交给剩子,但觉得剩子还太年轻。现在不仅需要一个善劈刀的骁勇骑士,而更需要一个带头的人。因此,秘密百骑队的召集人,暂由火头军亲自担任。
转过年,刚一开春,死盯在老林里的日军抽走了,隔几天,伪蒙疆军也下了山,老林里只剩下一小队林警。剩子感到气味有变,赶紧来找伯伯。只见伯伯正在看一份敌伪报纸,眼睛里燃烧着从未有过的激动火焰。
火头军告诉剩子,斯大林大元帅领导的苏联红军已兵临德都柏林城下,全中国遍地响起对日寇最后一战的胜利炮声!应该马上准备暴动!苦难的奴隶呵,早就盼着这一天!剩子激动得简直要跳起来。
为了做好最后阶段的准备工作,火头军日夜筹划着。但就在这时,敌人为防劳工哗变,来了个大调动。原来火头军在工作上已有很好基础的五个工段,拆走了三个。剩下的两个工段又被新调来的作业班隔开了。
现在西坡上只有三个作业班:火头军这个班在南边,当中夹个新班,另一个秘密暴动队员的班在北边。为了组织南北两班同时起义,争取新调来的班,火头军必须下山走一遭。
火头军走后,领头的担子落在王师傅身上,剩子成了师傅得力的助手。但剩子还有一个更严重的任务:如伯伯一个月内不回来,他必须设法去坡北工段会合伯伯。就在这紧要关头,剩子为救一位工友负了伤。
剩子右胯脱臼,右臂严重扭伤。他谁也没有告诉,因为伯伯到期不回来,他必须立即去坡北见伯伯。他强忍着右半身火辣辣的剧痛,选一个夜黑风高的时刻,逃下了山。
剩子穿密林,奔大道。只见大路上日伪军纷纷南调。他抚摸着酸疼红肿的右腿,思战马,想延安。
三天后,右胯脱臼的剩子,步行二百余里山路,到达坡北工段,见到了伯伯。伯伯一眼就看出剩子的腿出了毛病,但眼下实在没法给他治疗,就亲自给他熬了一碗鹿肉汤补身。
伯伯告诉剩子,这里已经把林警控制起来了,只是还没动手。要剩子今晚就回去,并且派一个人和他同去。伯伯要他们快点把林警控制起来,截取他们和外界的联络信件,不出十天,坡北的起义队伍去坡南汇合。
临行前,伯伯交给剩子两百根雄雉尾羽,说:“这都是经你的手洗过的,我又编了号。起义时人人发一根,别在领口上,当识别物。”伯伯还告诉他,希特勒已经死了,德国已投降了,日本鬼子很快就要完蛋,可以放手干了!
将要到来的战斗把这个身带重伤的“戴罪奴隶”激动得热血沸腾!他和坡北义友以三个夜晚的急行,再回到坡南山林里。但是,当他们刚刚走进坡南工段区,却和正在那里歇脚的巡逻队碰上了。
剩子和义友在枪弹的呼啸中拼命往老林里跑。跑呀,跑呀,剩子的腿已经无法再支持下去。他决定:自己留下,掩护义友去报信。
剩子对义友说:“你拿着这些羽翎,赶紧往南奔。过了这片落叶林子,就见到工棚子了。”义友执意要背着他跑,剩子跺脚道:“好大哥,咱们不能两个都叫人家抓去呀!记住:今晚上就动手。顾大事要紧,快跑!
义友噙着眼泪走了。剩子喘口气,立刻听到林警们朝他包抄而来的脚步声。刹时,十几个敌人把他包围起来。为首的大喊:“干什么的?”
剩子故意装糊涂:“劳工。腿摔坏了。采药······你们撵我干啥呀?”林警们不信,于是检查。他们吃惊地发现,这个人右臂肿得比腿还粗,右腿肿得比腰粗,而且脱臼、发高烧。带这么重的伤,别说闹事,两里路也走不出去。
剩子说着,就“昏”过去了。林警们便把他东拖西拉地抬到了队部。队部的头子看见抓了这么一个人,大骂:“妈拉巴子,丧气!先把他拖到马厩去。
剩子并没有昏过去,他还清醒着。睁眼看看,这个所谓的马厩,草倒是不少,马可只有一匹,是匹脱毛、精瘦的老马。直挨到晌午,才看到一个穿林警旧制服、没有符号、光脑袋的老头来喂马。
老头儿细瞅了瞅躺在草堆上的剩子,摸了摸他的前额,用蒙语叨咕着:“这小伙子烧得烤人,别死在这儿!”剩子用蒙语问道:“大爷吉祥。你老人家是伙夫吗?”老人一怔,问他是蒙族人吗?剩子点点头。
老头仍用蒙语嘟囔:“这帮汉人,真作孽!抓你个要死的人干啥?”剩子对他说:“大爷,汉人不都是坏的。”剩子向老头要点水喝,老头看看这个高烧的病人,长叹一声,提来水桶,又拿来两张干饼子。
剩子要老头小心林警看见。老头说: “他们不来这脏地方。”“噢…………大爷,你能给我几根取灯儿吗?我这会儿又从心里发冷,想烤烤火。”当老头儿从身上掏出火柴,放在剩子身边时,发觉这年轻人又昏迷过去了。
天黑前,老伙夫又来给马添夜草。剩子乘机问他住哪间房?并说自己黑夜想爬到他房檐下睡,但又怕连累他。老伙夫看着这个好心肠的小伙子,声中带泪地说:“孩子,到明天他们要把你送给鬼子喂狼狗。
天黑了。剩子抱一堆草来到伙房北间,放在房后。
这时,王师傅派出的两名义友,砍死了林警队门口的哨兵。暴动队得了第一支枪。但义友们对敌仇恨太深,这一砍太狠了,骨裂声惊动了刚巧出来换班的林警,这小子一边喊妈,一边开了枪。
剩子听见枪声,知道是义友来了。他先叫醒在南间的好心老汉,就点着了仓房的草堆,翻身跨上那匹老癞马,马背上早已搭好十几捆草把子,他把草把子引着,一捆又一捆往队部和林警们住的房顶上抛。
刹时,火龙在林警们的房上乱窜,向西、向北滚去。剩子骑着老癞马,故意在院里兜圈子,在马蹄得得声中,他高声喊道: “义友们,包围好!林警不交枪就烧死他们!”
火龙翻滚,烈焰腾空。暴动队员们手持板斧,堵住了各处门窗,怒吼着:“缴枪!”“缴枪!”林警队队长口喊“缴枪”,却偷偷想从后门溜走。咔嚓,他的天灵盖就被劈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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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警们吓得魂飞魄散。这些平时如狼、危时似羊的家伙,把一支支枪从窗口扔出来,人也跟着蹭出来。奴隶和工人们笑着,骂着。
起义者立刻用缴获的22支步枪武装了骨干分子。然后迅速收拢俘虏,马上转移到老林里。这时,王师傅正在考虑:要立刻派人去坡北工段请示火头军,今后如何行动,南北两段怎样汇合。
剩子坚决要求去完成这个任务,王师傅看他的身体太弱,不忍派他。剩子的理由很充分:他可以骑上那匹老癞马,只有他才能压出“速度”来,天亮前就能赶到坡北。事关存亡,王师傅含泪拉着剩子滚烫的手,千叮万嘱······
在伯伯的亲自指挥下,已经控制了林警的北段暴动队员们,这几天加强了巡逻和暗哨。天亮前,暗哨背来了剩子。
暗哨义友报告伯伯,说剩子拖着一匹马走过来,领口上插着雉翎。当他看清他们领上的雉翎、手里的斧子时,说了声“义友”,就站不稳了。他手里的缰绳一松,那马也倒了,蹬蹬腿就死了。
剩子清醒过来,像战士一样报告了南段起义的经过,提出了王师傅请示的问题和建议。话说完了,又陷入昏迷状态。
伯伯找来了两位懂得接骨的老工友。检查结果,人人流泪:脱臼三指多宽,全身红肿烫手。义友们含泪为他接骨,用草药水洗擦。
就在这一夜,坡北工段的起义成功了,又有27位工友扛上了夺来的枪支。
几天后,在大呼伦贝尔北端,靠东的一片红松老林里,南北两段全体起义者胜利会师了。其中,有49名用步枪武装的骨干,有挎上匣枪的两位带头人,还有227名手持板斧的队员。
这天早晨,日军守备队龟田大队长正在军营操场上鬼哭狼嚎地训练新兵。听到工人与奴隶们暴动的消息后,下达命令:立即进山讨伐。
龟田跨马横刀,率领临时拼凑的老少七八十人的“讨伐队”,向着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进发了。
这几天,火头军得到消息,立刻指挥义军把所有山路都用伐倒的大树堵死,到处布设陷阱。龟田领着讨伐队,在老林里像驴拉磨似的转游了七天七夜,连个人影也没有找到。
第八天天亮,龟田只好收兵回营。正在这时,却听到远远传来马头琴声、人声、伐木声。龟田立刻派人去侦查,回报说:“发现一条路通山外,踩过了,没有陷阱。”
饿急了的龟田,仍不失谨慎:叫中尉骑上他的马,率一个班先行。果然,先行班和中尉以及他的坐骑都掉进了陷阱里。原来这是有人操纵的活盖井。
讨伐队阵容大乱,狂逃奔命。几个腿脚比较壮实的伍长,拼命簇拥着龟田大队长奔逃。
在狠狠打击了龟田之后,火头军率队包围了中间林段的林警们,迫使敌人不战而降。至此,义军扩充到枪一百三十多支,队员三百余人。
义军领导核心开会。伯伯郑重地对头头们说:“眼下,一是生存下来,二是发展下去。我们起事的目标,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封建制度。
会议决定:在严寒到来之前,必须下山进草原,到奴隶当中去,一求生存,二图发展。但在草原上,必须有马。就在这时候,剩子来了。
剩子请求伯伯让他去找父亲,设法制造“炸群”(马群失惊),义友们事先埋伏在马群惊走的中途,翻身上马。伯伯知道这对剩子有很大的风险,还可能连累巴特尔,但也只有这个办法。
半个月后,剩子那久经风霜摔打的坚强体质,又在众多亲人关怀下,完全恢复了健康。现在,他又身负重任,去寻爸爸,直奔黑风山边的红花牧场。
昼伏夜行,奔波了七八个夜晚,剩子才到达红花牧场。当天半夜,父子在残月下见面了:巴特尔十分注意倾听儿子的叙述。他事先早已料到:儿子多半参加了传说中的大暴动,果然估计对了。
巴特尔兴奋地对儿子说:“召莫多,我的亲儿子,你不能再像我这样活着!我忍,我忍到今天······看到你懂事了,我高兴呵!王爷欠下我们的血债,只有用血洗!
爸爸给孩子拿来干饼子、酸奶子。一面看儿子狼吞虎咽,一边讲着自己准备怎样安排“炸群”和马群惊走的路线,义军们事先埋伏的地界,日期的选择等等。剩子用心一一记下。
剩子返回老林营地,向伯伯报告了父亲的计划。义军全体人员按照巴特尔建议的地点、时间,开始积极准备。埋伏的地点,预定在红花牧场西面的西山大沟里;时间,8月10日左右。
且说黑风山的王爷,这天正躲在密室中,用无线电匣子收听苏联电台的蒙汉语广播。连日来的消息使王爷心惊肉跳。突然,匣子里传出斯大林领导红军对日宣战的消息。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靠山—关东军。
王爷深有大厦将倾之感。但他还是咬着牙,密令指挥黑马军的儿子:所有马匹立刻离开红花牧场,乘夜暗月黑,悄悄赶往葫芦谷—这是外人很少知道的可以秘藏马匹的深谷。
巴特尔自从见到儿子后,精神大振。他早已暗中选好了两百匹能忍饥、善长跑的六七岁生格子马,只等起义军到达西山大沟的消息。到了8月8日晚上,突然接到马匹全部转移的命令,巴特尔直急得眼前发黑。
再说剩子,遵照伯伯的吩咐,带了一个人,于8日晨动身,去跟父亲联系。沿途所见:日本兵营,黑烟滚滚,人已逃空;王府、喇嘛庙,都在翻箱倒柜收拾细软。剩子觉得奇怪,让义友赶快回去向伯伯报告,自己去找父亲。
剩子两天两夜没停脚,在8月12日黄昏奔到红花牧场。然而,人马皆无,马粪已凉,马尿已干,估计马群已转移三天以上了。他久久站立在牧场,心里想着义友们此刻是怎样在老林里眼巴巴盼望那翻身上马的时刻呵!
剩子抓些野菜,边走边吃,直奔冬季牧场。那里有他苦命的妈妈,有多年与他生死与共的奴隶们,他要依靠他们,弄清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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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剩子已站在妈妈的炕前。妈妈因劳累吐血,得了伤力症,此时正卧炕不起。她对儿子说:“你爸跟马群去了葫芦谷。你快去赶!不要惦念我,我能活,你快去吧,孩子!别管我!
剩子辞别了妈妈。赶!用两条腿,要赶上四条腿的马匹!仿佛对旧世界宣战似的,他赶上了马群第一夜的露营地。
深夜,剩子在奴隶们的掩护与帮助下,找到了爸爸。父子俩谈了小半夜,把今后所能遇到的细微末节都想到。半月内,义军兵发葫芦谷。
剩子又急行五昼夜,返回到营地。这回,他不仅为大家带回来巴特尔另一个“偷袭葫芦谷、夺战马”的行动计划,而且揭回来一张“蒙疆军总司令李守信”的告示,这才弄清了山外的事变情况。
在黑风山王室内院密室里,王爷也在研究前两天李守信密使送来的布告,还有一封信。那信中说:日军投降,苏俄三路进军,直逼新京;但黑风山地处进军路线之空档,可保无虑。王府黑马军,应全力维持地方治安······
王爷反复推敲布告和信中的意思,最后得出结论:黑风山王府不必搬家,马群也不必召回;黑马军也不必进山,免蹈日军守备队的覆辙。对于暴徒,第一步,首先分化蒙汉,采取对奴隶严对汉人暂宽的政策。
正当奴隶主精心布置之际,在老林营地,起义者们召开了一次红火热烈的庆祝大会。火头军代表头头会议,向全体人员讲了话,他分析了抗战胜利后的形势,指出李守信、王爷之流正在喝光复血!
火头军向大家说:“敌人可能会趁光复、大家心里要奔好日子的热劲,先杀我们个软刀子。因此,汉族义友,愿回家的,欢送。蒙族义友不要下山,王爷不会放过的,我们远走高飞,去找共产党
第二天黎明,决心还乡的人悄悄下了山。这一批人中,大部分是四十岁以上的老工人,家乡都在汉族地区。大多老病缠身,将来无法在马背上驰骋。临行时,个个老泪纵横,发誓终身不忘革命。
火头军的预言证实了。这天中午,王府的家丁们,在山脚下上演了一出“宣抚”大游行。管家手捧王爷大令,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劳工奴隶,抗日有功。快快下山,共享太平。汉人劳工,赏洋一封;蒙族奴隶,赦免罪名······”
在管家后边,有家丁在马上托方盘,盘上摆满“红封”,看来是现钱交易。再后边,有家丁赶着一群肥羊,拉一车皮袍子,大约是就地领赏。最后边是默默走着暴动者的家属亲人。
数大 义军队伍将近两百人,就在“宣抚”队出现的当天夜里,朝冬季牧场转移了。然后准备从那里冲向葫芦谷。
这是一次艰苦的长途行军。队伍钻山沟,兜圈子。五六天后,有二十多名摔伤、生病掉了队。掉队的人当中,有八名始终未跟上来,失踪了。
行军第八天,离葫芦谷还有五十里山路,二十几里平原路,必须一夜赶到。否则,敌人即可发现义军去向。但伤病员无法一夜冲上去八十几里。在这关键时刻,伯伯主持了最后一次头头会议。
头头会议决定:由伯伯带上年轻力壮的义友,每人配上一支步枪,当夜冲向葫芦谷。由王师傅带上年老体弱的伤病员,向北开拔,争取越过黑风山边界,进入汉族区。这北上的一队,必要时要分散突围。
伯伯等含泪送走王师傅带领的北上义友渐渐远去。谁都明白,这是这位老工人对起义的最后贡献: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为南进的一队争取时间,保存义军的骨干与枪支。
一小时后,火头军率队南行,急行五十里山路。在半夜时候,遇上了早半天去葫芦谷踩路回来的剩子。剩子兴奋地报告伯伯:见到了父亲巴特尔,马也准备好了。伯伯决定立即奔赴葫芦谷,奇袭护场的黑马军。
且说王师傅率队北上后一个时辰,王爷在梦中被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唤醒:暴徒行踪察明,他们正向大呼伦贝尔北端流窜。有几十号人。这次没钻老林,走山根,请派马队拦截。
王爷立刻把总管训了一顿:“你报的人数不对。看样子是他们分出来的一队,故意给我们瞧。眼下,要防南面,严防他们盗马!下令包围葫芦谷!
无论王爷如何机灵鬼怪,火头军还是抢先一步。后半夜,义军们在剩子的向导下,一个突然夜袭,一举解决了护场的黑马军一排人,缴获了二十几把军刀。103名起义者在巴特尔暗中指点下,每人选了两匹马。
义军人马饱餐,准备出发。剩子把被缴械的黑马军和牧场上大小的管家赶到一块,对他们说:“老爷们,听着!现在留你们的狗命。可有一桩:谁若是动一动我们一个亲人,我就要砍下你们的脑袋。不信,等着瞧吧!
义军跨骏马,如虎添双翼。抢时间,趁夜暗,奔腾南下。
出发两个小时后,跟奉命来包围葫芦谷的黑马军一个中队遭遇了。剩子听到对面众多马匹踏草声时,就用蒙语喝问,对方回答:“四中队。”又反问,剩子答:“护场的,管家叫我们来迎你们。
剩子马上派人去报告伯伯,然后挥动马刀,说了声:“跟上我!”径直向敌队的中腰扑去。剩子的马,起步就是高速。没等敌人拔出刀来,他的刀已经砍在第一个照面的敌人的脖子上了。
剩子心中有数:绝不恋战。所以当敌人马刀出鞘以后,就拨转马头,带领义友向敌人的前队扑去,又是一顿砍杀!
两次勇猛的冲击,只用了一刻钟,突击小队便撤出了战斗。当他们碰上伯伯时,伯伯问怎么样?剩子说:“前边后边我们都逗了逗,估计这会他们正自己砍自己哪!
果然,剩子那两次突如其来的冲击,使敌队完全乱了套。在黑暗中,敌人的前队向后冲,后队向前扑,双方在黑夜中狠砍起来。
当死伤惨重的敌人知道上当后,便祖宗八辈地大骂起来。这一骂,把包围上来的一、二小队义军乐坏了,马上开枪。因为伯伯有言在先:听见骂,就打,哪里骂得欢、声大,就往哪里猛打。
按伯伯的原意“打一下就走”,免得跟敌人纠缠。可是投入战斗的一、二小队的义军红了眼,枪击后不仅不听撤出战斗的招呼,反而纷纷向敌人冲去。本来的一次巧战变成混战,持续了很长时间。
战斗结束,义军大胜。但伯伯认为:这是失策,它使义军失去了远走高飞的关键时间。果然,此刻黑马军的人马,已挥动着军刀从葫芦谷方向杀来了。
暂时的胜利,冲昏了义军中不少人的头脑,一、二小队队长提出:攻打黑风山,就在家乡闹革命。积劳成疾的伯伯听到这话后,急得口吐鲜血,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黑马军已冲过来了。病体沉重的伯伯,只好领义军退守葫芦谷南的一座小山。这小山前是公路,后面有一条大沟,大沟的南口通山外。剩子率领突击小队把守南口。马匹藏在沟里,人员大部集中在松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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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军已经封锁了公路。敌我双方对峙起来。伯伯想:白天已难行动,就利用这一天说服、整顿队伍,天一黑就突围。整整一上午,他躺在马草袋上,轮流找人谈话,说服那些不愿走的人,但效果不大。
此刻,山下的黑马军为了摸清义军们具体的藏身地点,用皮鞭和马刀,赶来了起义者的家属,其中有巴特尔和王凤儿。他们边走边逼着巴特尔喊话。
隐蔽在大树后面的剩子,看到爸爸向前迈了几步,举起酒囊,猛饮几口,用充满希望的高亢声调,深情地喊道:“召莫多!儿子!你在哪儿—听见爸的话吗—不要放下马刀!杀他们······”
枪响了。剩子恍惚看见爸爸的白发一闪······他一阵昏眩,浑身打抖。他摘下马枪,正待瞄准,忽然看见了自己的妈妈······
王凤儿看看丈夫的尸体,没有哭声。管家吼叫着:“说!叫你儿子出来!王凤儿面向郁郁葱葱的小山,用汉语喊:“狗剩!妈再给你讲一遍《秃尾巴老李》的故事!呵-”
听见妈妈的话,剩子全身一抖,只有他才懂得妈妈的用意和苦心呵。与此同时,拄着棍子的伯伯出现在他面前。伯伯的目光由慈祥转为严厉:“剩子,你也想留在当地报仇吗?”
剩子一下子哭倒在伯伯怀里,边哭边说:“不,不,伯伯!我要远走高飞,去找党,去找八路军!我要报仇,报仇!报整个受苦人的大仇!”
当夜,剩子的突击小队做好了一切准备。这时,伯伯对剩子说:“剩子,看到了吧:无产者揭竿而起的暴动,如果没有坚强的、严密的组织与领导,要想成大功,断不可能······”
伯伯分析了义军中一些人的思想局限后,对剩子说:“能有今天的结果,已经很好!你就领这一半人走吧!我这个与党组织失去联系的党员,如今重病缠身,不能翻身上马了,我掩护你们。走吧,剩子,勇敢地战斗下去!”
剩子别了伯伯,率领五十多名义友,每人双马,乘夜暗云低,从大沟南口悄悄向山外运动。刚出沟口,就和在那里担任警戒的黑马军碰上了。就在这时,小山上的枪响了。伯伯把敌人吸引了过去。
剩子所遇到的敌人,不超过一个排。尽管我强敌弱,剩子他们也不恋战,杀开一条血路就放马飞奔。
敌人在后紧紧穷追,双方一放马就是三十里。当义军飞奔上一个沙岗时,突然转拨马头,居高临下向追敌砍杀过来。只几分钟,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战斗。
剩子的这支小小队伍,用双马轮换,第一天就猛驰四百里。这支起义奴隶的铁骑,一路砍杀!每天都要几次马刀出鞘,真正是杀开了一条通往解放的血路。
9月的一天,剩子终于找到了出关的八路军。年轻的奴隶忍不住热泪奔流。团政委马平同志把奶茶送到他手里,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了纪念伯伯,他从伯伯的最后一句话:“剩子,勇敢地战斗下去!”取音取意,取名“盛勇”。
五十多名无畏的战士,几天后改编为八路军某师直属骑兵连。从此,盛勇投入了无产阶级伟大军队的集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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