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单耀海有哪些故事?
单耀海先生,辞书编纂家、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编审、《现代汉语词典》的编撰者之一和《现代汉语大词典》的主编。词典,是用来解释词语的概念、意义、用法的工具书。中国古有《尔雅》,近有《辞源》、《辞海》,而今天,最权威、也是我们使用最广泛的词典便是《现代汉语词典》,《现代汉语词典》1978年问世,它的从无到有 历经了二十二年的时间,编者单耀海至今想起这段经历、依旧感慨万分。至今一生能够起到沧海一粟的作用、也就这一本书,那么毕其一生既欣慰又感慨,欣慰、总算自己沧海一粟吧,起到一点作用;感慨,总觉得自己贡献太少。
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多方言的国家,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为增进我国各民族人民之间的交流与往来、增强中华民族的凝聚力,非常需要在语言方面建立统一的标准,不久、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普通话应运而生,当时、在注音上体现北京语音的词典只有一部《国语辞典》,其中收录的是大量民国时期的词语和少量古汉语词语,并采用半文言注释、用文还没有完成从文言文到白话文的过渡。1956年,为了帮助普通话教学,国务院责成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编纂《现代汉语词典》,7月、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成立。为编现汉,把两个单位并到语言所,一个是中国大辞典编纂处,这设在师大里边的、由黎锦熙负责这一摊;还有一个新华辞书社,设在人教社里边的,这两方面的人调到语言所,然后语言所再加人进去,组成一个词典编辑室。当时的词典编辑室主编由我国著名的语言学家吕叔湘担任,他的学术成果涵盖了语言学理论、汉语语法等众多领域。虽然有吕叔湘这位语言学专家的指导,但大家明白、要想编好这部《现代汉语词典》是一项极其艰巨的工作。编现汉、这是没有前例的,过去我们有词典,影响比较大的有《辞源》、《辞海》以及大辞典编纂处出的《汉语词典》,然后新华辞书社出的《新华字典》、这是解放后最新的一本小字典,那么现汉编写目的很明确、是为推广普通话、促进汉语规范化编写的。《现代汉语词典》是以普通话为收词对象,这就与以往的文言词典划清了界线,既然没有前例可援,那么一切都要自己来创制,当时吕叔湘带领大家做的第一项工作就是要收集大量的资料,即从各个领域的文献资料中摘录规范的词语和例子。是积攒了号称一百万张卡片,这些资料卡片来源都是从全国有影响的出版物,报纸杂志、书刊上面勾下来的,在编写之前、有一两年的时间编写、编者都参加勾乙工作,这叫做勾乙。
当时,编辑们除了把从全国有影响的出版物、报纸杂志上摘抄下来的新词新义制成卡片,还找来了世界各国的词典,翻译每本词典的前言丶编写体例,从各个层面研究编纂方法,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工作,1958年6月、《现代汉语词典》正式开编,就在这个时候、单耀海加入了词典编辑室,他接触到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收词”,也就是进一步整理编辑们从各种刊物上勾乙下来的新词制成的卡片、并确认哪些词可以编写进巜现代汉语词典》。排列出丶选出哪些是词,哪些不是词,哪些词应该收、哪些词不应该收,列出一个词表。《现代汉语词典》作为汉语规范型词典,它的中心任务就是确定现代汉语词汇的规范,为完成这一任务、它在收词上就必须全面反映普通话的词汇体系、还要兼收部分常见的专科用语、以满足读者查阅的需要。编辑室根据词汇类型的不同,把整个编纂队伍分成三个组进行工作。当时编写分三大摊,一个是语文组、一个是哲社组、一个是科技组。单耀海被分配在了语文组里,当时语言所为培养像他这样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专门开设了语言学培训课。开一些课、有老先生讲课,吕先生讲语法修辞上的、丁(丁声树)先生讲识音方面的课,这都是往精深方面的讲的、而不是说给你辅导基础知识上讲的,那么对自己来说呢、要求的恰恰是基础知识、而不是某一个字,你精深地去考察、考证,而不是这个。
当时,单耀海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来补习语言学的基础知识,与此同时、他的工作还不能落下。《现代汉语词典》要收录四万多条词汇,而计划是1958年正式开编,1959年10月1日国庆前就要完成编写初稿,时间紧迫、词典编辑的队伍又小,每个人的工作量可想而知。这下好了、倒计时往下算,现在你一天要编多少条,当时我们算下来、一个小组,比如说我们三个人一小组,一个人承担三百条,这三百条承担的比例是怎么算的呢,自己编写一百条,然后我审你一百条、还审他的一百条,这不是三百条,都主动的自己加班,加班就是晚上有家的回去吃个晚饭、再回来干,有的把工作带回家继续干,当时自己是单身汉,在所里住着的,那吃了晚饭又回到办公室、继续干。
人类的知识是个庞杂的系统,所以在词典的实际编纂过程中难免会碰到一些有争议的问题,比如在收词的时候、就会有难以确认的情况出现。什么叫现代汉语规范化,个人有个人的理解,我认为这个词值得收、你认为这个词太偏了,有的强调侧重书面语、就是文言词语,它不是规范化要求的,但是呢,我看书、词典是一部工具书,我不能只看规范的书,我看古典的字、我不认得的字、我不知道的词汇的意义,我求助于词典、总可以的,所以各人有各人的要求不同、各人的看法不同,所以呢工作中就有区别了丶就有矛盾了。每当编辑们争执地不相上下的时候,主编吕叔湘总是能给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在单耀海的记忆中、有一个词的确认过程留给他非常深刻的印象。当时是吕先生审到一个词“狗屁”,有的认为这是骂人的话、不收,吕先生说有“猫屁”吗,把大家给问住了,他就注重语言实际,人们嘴里常说的词汇、我们并不是推广你一天到晚“狗屁”了,但是它是语言实际、客观存在着,在你嘴里活生生的语词,你不收你收什么。如今,这个词依然被收录在最新版的《现代汉语词典》里,而像这样的例子也是数不胜数,单耀海记得当时“收词”的工作完成之后、下一步进行的就是“释义”,“释义"指的是对词目的含义进行注释和解释,释文要求不能含糊不清、造成误解。相对的说,收词尺度还好掌握一些,释义相对的说比较繁难一些,为什么这么说呢,有的释义简单、比如说“整洁”,那么你让我怎么解释它,整齐清洁不就完了吗,有的就不一样、它需要下定义。有一个读者指出来,自己倒还没有注意,说那个“绞”字,洗衣服绞干了,说现汉下的定义下得好,用手两个相反方向使劲、使水排干什么,这个就要费脑子去琢磨、你怎么给这个“绞”字下定义了。用准确、精练的普通话书面语解释词语、有利于读者对于词的理解,而“例句”就能更加生动地解释词的意义和用法,所以编写例句就是单耀海和同事们要从事的第三项工作。例句也不是那么很简单,首先例句思想性要好、文采要好,而词义表达、就词典的功能来说、趁着这个“注释”不足、你一加例句就跃然纸上,有的不加例句就枯燥,所以说例句也不能小看,有时候改造资料的例句它不能全搬过来用,那是省事;要让它改装之后、适合本词典需要,所以这就需要下功夫。经过收词、释义、例句三个步骤之后,编辑们便写出了每一个词条的初稿,先由组员互看互审、再交由小组长审改,之后由大组长再次审改,最后由主编斟酌定稿。主编只能配备两个助手,一个开路、一个扫尾,开路的就给他把一些简单的问题处理掉,扫尾就是说主编看了之后、有一些还要查核的、交给扫尾的再去查核,整个来说主编是负担的量很大。筚路蓝缕,以启山林,1959年底、《现代汉语词典》编写审订完稿,1960年、《现代汉语词典》“试印本”由商务印书馆印制、共三百册,这部1960年的《现代汉语词典》试印本、单耀海珍藏了五十三年,泛黄的纸张上留下了时代的印记、也留下了他们当时由于时间紧迫而造成的各种遗憾。由于时间紧迫,肯定影响到质量,尽管中间有几道的审核,那么毕竟时间紧迫、他不能那么水磨工夫慢慢地琢磨让它周严、让它逻辑性、各方面推不动,就无法如愿了。
《现代汉语词典》试印本完成后,为了对它进一步进行修订和完善,成立了词典审订委员会,十五名委员都是当时全国著名的语言、文字学方面的专家,同时词典编辑室还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征求意见。自己印象深的有一个朱文叔、还有叶圣陶,还有自己不记得有谁了、反正自己吸收的人很多。“你看“出动”,队伍出发进行活动叫“出动”,试用本的“出动”就改动比较大了。队伍外出活动,举例,队部命令一分队做好准备、待令出动;第二一项、派出军队丶出动伞兵、协同作战。1961年,词典编辑室对《现代汉语词典》试印本进行修订。就是水磨,用我们的话说水磨工夫、磨得精细啊,所谓水磨就是往深、细、严、周密这个角度上来说的,举个例子,还是说自己的例子,“宏”字,一般“宏大”、你写那个“宏”字也就拉倒了,但是它和那个“弘大”到底哪条作为正条、哪条作为副条,这就往细里去思考的问题了。在汇总了专家意见之后,编辑室对“试印本”进行了深入修改。1963年《现代汉语词典》试用本定稿送审,这一次、试用本除了在词汇量上有所增加,对词语的释义、例句也都更加严谨。与试印本相比,试用本只做了一些小的改动。意见回来,回来之后又修改,这自己记得比较清楚的,因为最后啊、是自己去做的,吸收意见修改完了之后、希望商务印书馆再挖版修改,所谓挖版呢、就是页码不动,在同一页里边、哪些需要改动的、根据这个行次来挖改,挖板三百零五处,也就是三百零五面,所以这个数字、因为和诗经三百零五首巧合,所以自己印象比较深。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让《现代汉语词典》的出版工作被迫停止,直到1978年12月、《现代汉语词典》第一版正式发行,在历经二十二年之后、这部词典终于面世了。丑媳妇见婆婆了嘛,总要见嘛,总算正式出版了、名正言顺的出版物了。自己在一本书里边 有记录,感慨系之吧,只能这么说。正式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总结了二十世纪以来中国白话文运动的成果,第一次对现代汉语进行了全面规范,在推广普通话、促进汉语规范化方面,在我国的语文教育、语文应用以及理论研究方面都发挥了积极的作用,更成为人们读书案头的必备工具。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