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难尽袁世凯：从大清忠臣到民国大总统（上）
文 | 陶叔首发 | 陶然纪（ID：taoranji2022）
发布 | 栩然说（ID：xuranshuo）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由此拉开了辛亥革命的序幕。
这场革命不仅将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掀翻在地，更是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那么，谁的命运被改变的程度最大呢？
有人会说孙中山。不是。因为辛亥革命前，孙中山是一个革命者，辛亥革命后，他执政了半年，在野一年，之后又继续革命。
孙中山的命运被彻底改变，要到1924年。那一年国共合作，在苏联的支持下，他对国民党进行改造，建立了自己的军队，从此结束了被军阀反复利用与背叛的日子。
有人会说溥仪。也不是。因为辛亥革命前，溥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辛亥革命后，溥仪还是过着小皇帝的生活。甚至在张勋复辟的时候，他又被推上了龙椅，当了十几天真皇帝。
溥仪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也要到1924年。那一年北京政变，他被冯玉祥赶出紫禁城，才开始尝到人世艰辛，最后甚至沦落到要投靠日本人去当傀儡。
真正在1911年，被辛亥革命改变最大的那个人物，就是本系列文章的主人公：
袁世凯。
革命前，袁世凯早已被赶出北京回老家钓鱼，革命后，他马上被起复重用，更是不到半年就登上了权力的顶峰。
从低入尘埃到直上云霄，袁世凯才是这场革命最大的得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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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段历史中如此重要的一个人，他的身上却总是笼罩着一团厚重的迷雾。
人们只有一个简单的印象，袁世凯就是个天杀的窃国大盗，当上了终身总统都不知足，还冒天下之大不韪称帝，是个又坏又蠢的权奸。
即使所有的近代史故事都绕不开这个人物，却往往很少真正关注他，只是把他当成历史的背景。
2003年的电视剧《走向共和》，反映的是辛亥革命前后30年的历史，袁世凯在剧中占了非常多的戏份，但是对其生动的刻画主要是在清王朝时期的经历，一到民国袁世凯就只是一个阴恻恻的野心家，人物形象陡然变得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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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绕开袁世凯，那段历史就会变得混沌不明，中国人从封建王朝走向民主共和的那条路为什么走得艰难，也就得不到清晰的答案。
只有将这个复杂的人物从背景推到前景，将他的面目变得清晰之后，历史的拼图才能完整，才能真正理解为什么在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那么多仁人志士舍生忘死，却依然不能救国救民于水火，才能真正理解中国人一路走来的不容易，以及什么叫做历史的必然。
所以，让我们一起来走近辛亥革命后的那段重要历史，一起了解一言难尽的袁世凯。
01
1909年1月3日，英国人海鲁乘坐火车从北京前往天津，与他在同一车厢相对而坐的竟然是清国的一位大人物。
有些小兴奋的海鲁把这段经历记录了下来：
“头等车内仅三数人，予觅一近暖气处坐定。旋来一人，衣素服，发毛鬓鬓，随从甚多，坐处与余相对。
见其仆辈置似新闻类一束于其旁，其人遂翻阅，两点二十五分，车过丰台，阅有四十分钟，其人端坐未行动。旋有仆人又置似酒类一樽于几上，车上之仆均事之甚谨。
余察其人举动，异于常人，以英语询车中检票人，知为清国军机大臣袁世凯。四点三十分，车至老龙头，袁下车，即乘一华丽马车往西去。”
而与海鲁红尘一面的袁世凯却没有什么好心情，因为他正在“逃难”。
怎么回事呢？
要从前一年年末的大事说起。
1909年11月15日，慈禧太后病死，此前一天，光绪离奇去世。接连遭遇两场大丧，朝廷人心惶惶。
而对于袁世凯来说，却是一喜一忧。
喜的当然不是太后走了，老太太对他恩重如山，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悖逆之心。他庆幸的是光绪居然走在老太太前头，虽然不可思议，但走了就走了。
一直以来，袁世凯常常半夜突然惊醒，就是因为梦到了光绪再次亲政，要千刀万剐了他。
这对君臣结下梁子，是在十年前的1898年。那年光绪带着一帮年轻人，热火朝天地搞起了戊戌变法，大干快上誓要要把封建落后的清王朝一把推到近代社会。
但是，被变法损害了利益的保守派，跑到太后享清福的颐和园，日夜哭号要求老太太出手阻止：再这么折腾，大清就要完了！
维新派慌了神，开始胡乱出招。他们认为只要手里有了军队，太后也就不能奈何。皇帝能抓住哪支军队呢？正在天津小站练兵的袁世凯被他们一眼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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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当时不到40岁，跟维新派素有交往，加入了康有为、梁启超等发起的强学会，还出手阔绰地捐了500两银子，让这帮穷书生们乐开了花。
而他正在训练的新建陆军，是清政府花了血本按照德国陆军体制进行建设，战斗力无人可比。
在维新派看来，是自己人，又手握强军，袁世凯妥妥是猴子搬来的救兵，确定过眼神，他是对的人！
光绪连续两天召见袁世凯，就是两件事，一是升官，升他为侍郎候补。二是告诉他，你以后是我的人，你的顶头上司直隶总督荣禄说话不好使，你直接听我的。
被皇帝这么一通神操作，袁世凯还在咂摸味道呢，维新大将谭嗣同晚上过去找他，直接亮出了底牌：跟哥几个干票大的，起兵勤王，诛杀荣禄包围颐和园，逼太后交权！
袁世凯激动万分，满口答应。
送走非常满意的谭嗣同，袁世凯真是感慨啊：谢谢皇上赏识，所以我选太后。
回到天津，袁世凯向荣禄告发了维新派的计划。
实际上，他告密的时候，慈禧已经回到紫禁城准备发动政变了。所以袁世凯告密并非这场政变的导火索，却成了将六君子送上菜市口的铁证，也让他成了皇帝盖章认证的叛徒。
此后袁世凯一路高升，更是在李鸿章死后接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将新建陆军扩充成六镇（相当于师）共七万人的北洋军，真正做到了军政一把抓，权倾朝野。
但是，每当在朝堂上奏对时，他总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自己。
那毫不掩饰要刀了袁世凯的眼神，自然是来自光绪。太后再次垂帘听政后，光绪很少说话，因为说了也没有用。但人人都知道，他以后有机会再说话。
这个可怕的前景，逼得袁世凯拼命去想办法解套。
最终，他找到了一条出路：
君主立宪。
这是一箭双雕的高招，既可以重新树立自己的开明形象，又可以限制皇帝的权力，免得以后被算后账。
1905年，在袁世凯的热心推动下，清廷宣布“预备立宪”，他的保命大计终于看到了希望，简直要热泪盈眶。
但是，一路算计别人的袁世凯却算漏了保守势力的顽固程度。
造谣、辱骂、揭发铺天盖地冲着袁世凯而来。
慈禧老太太一看，这剧本我熟啊。袁世凯事干了，好处占了，人也得罪了，成了唾沫星子的中心，就该享受曾经用在恭亲王、李鸿章等人身上的套路了：
冷藏——由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升为军机大臣，明升暗降，实际上夺了他的权。
到老太太与皇帝死的时候，袁世凯已经坐了3年冷板凳。
三年来，袁世凯看着老太太身体越来越差，自己却无计可施，真是抓耳挠腮地难受啊。
如今难题不用自己解决，突然就消失了，他能不痛痛快快地给老太太哭一场吗？还是老太太疼我，直接把他给带走了。
02
但是，袁世凯还是有忧。
因为老太太指定的小皇帝是光绪的亲侄儿。小皇帝溥仪管不了事，权力落在他爸摄政王载沣手里，那更是要命，他是光绪的亲兄弟。
俩兄弟不光长得像，盯人的眼神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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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沣
载沣是个狠人，打算趁着亲哥身上还有点热乎劲，要把袁世凯打包送过去让他俩当面好好算账。
好在庆亲王奕劻出手拦住了，这位王爷据说贪污的财产是和珅的两倍，袁世凯早先喂给他的银子没白花，有事真帮忙。
载沣退了一步，不杀他可以，让他滚，有多远滚多远。
1909年1月2日，清廷发布谕旨：
“袁世凯现患足疾，步履维艰，难胜职任。袁世凯著即开缺，回籍养疴，以示体恤之至意。”
好嘛，一个“足疾”就把堂堂重臣给打发了，这样留面子还不如直接打脸来得痛快呢。
这种不同寻常的安排，把久经官场考验的袁世凯给吓得方寸大乱。
第二天，他就带着家眷细软跑到天津去了。
正好同一车厢的海鲁，看到的袁大人是在气定神闲地翻阅报纸，其实他心里慌得一笔。
到了天津，袁世凯一家人住进了英租界的利顺德饭店，并派人联系自己一手扶植、并继任直隶总督的杨士骧。
出京之前，他与大儿子袁克定一番商量，越想越害怕，打算到天津看看风向，不行就直接出海流亡日本去。
杨士骧却只让自己的儿子去见袁，然后再传话：“旨意是让他回原籍，怎么到这来了？他要是赖着不走，我就要报告朝廷了。”
这番话把袁世凯气够呛。
好在老袁还有好兄弟，他的军机处同事、军机大臣世续得知他跑天津了，赶紧用电话催促他回京，并且打包票说后面不会有事。
这样，惊魂稍定的袁世凯带着一大家子，又在次日折返北京。
回到北京，袁世凯终于琢磨过味来，杨士骧没错，世续仗义，他不能自乱阵脚被人看扁，以后还有机会再杀回来。
再不犹豫了，只停留一晚，6日他又带着一大家子乘火车离开北京，返回原籍“养病”去了。
为了向朝廷表明心迹，袁世凯摆拍了一张在自家附近的洹河上垂钓的照片，发到上海的《东方》《北洋画报》等杂志上。
一时之间，袁世凯身披蓑衣斗笠怡然垂纶的世外高人形象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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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品尝过大权在握滋味的袁世凯又怎么可能甘心蛰伏？
他的门生故吏遍布军政两界，需要经常与他们消息来往，保持住自己的存在感，不然人心难测，保不齐就有人心生异志，寻找新的靠山去了。
这个时候，袁世凯的一位多年至友——徐世昌，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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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
徐世昌比袁世凯大4岁，二人是河南老乡，二十来岁时就已相识。正是因为袁世凯的慷慨解囊，在县里当小吏为生的徐世昌才得以进京赶考，中了进士入了翰林院。
袁世凯曾经远在朝鲜多年，但北京的朝廷大佬却对这位年青将领的名字非常熟悉，以至小站练兵的任务直接安排给他，这个过程中徐翰林的宣传鼓吹功不可没。
袁世凯在小站扎牢根基之后，特意把已经在翰林院混了九年的徐世昌讨来，担任自己的参谋军务营务处总办（相当于秘书长兼参谋长）。
从此徐世昌进入北洋体系，并且地位在号称“北洋三杰”的王士珍、段祺瑞与冯国璋之上。
袁世凯被赶回老家，徐世昌并未受波及，之后更是进入权力中枢担任军机大臣，并授体仁阁大学士，这是清代文臣的最高荣典。
徐世昌在朝廷大造舆论，试图让袁世凯重新出山，却被载沣无视。几次运作失败，大家都看得出朝廷是铁了心要废了老袁，而此时作为北洋系地位最高之人，徐世昌却毫无取而代之的心思，积极充当袁与北洋将领之间的联络人。
北洋众人看到徐中堂作出的表率，更加上下一心，团结得像个铁桶一般。
他们心里都存着一份念想，什么时候朝廷出现大变局，那就是袁大人复出的机会。
03
两年之后，大变局真地来了。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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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当时的清廷来说，武昌起义并不算多大一件事。从1905年孙中山将众多反清团体整合成同盟会以后，大大小小的武装起义就没有消停过，共有数十次之多。
武昌起义的半年前就有广州黄花岗起义，由孙中山亲自策划，黄兴担任总指挥，却仅仅坚持一天就被扑灭。
武昌起义事先并没有周密组织，就是依托湖北新军的骨干分子发动。
当时清廷在中央建立了北洋军，但是没有更多的钱更新地方军队，就让各省自行建设新军。革命党在新军中大肆进行渗透，原本用来维护清王朝统治的新军反而成了各地造反的主要力量。
这次起义的主要领导同盟会成员孙武，在汉口俄租界试验炸弹，不慎引起爆炸，不仅把他炸伤，更引发全城的大搜捕。新军中的革命党人受到怀疑，在冲突中开了枪，干脆直接起义。
就这样仓促爆发的一场起义，竟然非常顺利地攻占湖广总督衙门，控制全城，取得了成功。
因为孙武受伤不能理事，革命党人认为需要一位有地位的人担当首领才能服众。这时，有人提出陆军第二十一混成协的统领黎元洪平素对士兵不错，人看着也和气好相处，不如就让他来当这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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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元洪
据说黎元洪是被人从他床底下找到拖了出来，听说他们不杀自己，反而要他当首领时，整个人都愣在当场，继而使劲推脱。起义军不管那么多，强按牛头喝水，逼着他当上了湖北军政府的都督。
武昌的事闹大了，不仅占了城，还成立了分庭抗礼的政府，清廷就不得不重视了。怎么办？派兵平叛吧。
于是，陆军大臣廕昌带着北洋军前去镇压。
然而，出乎朝廷的预料，号称精锐中精锐的北洋军居然与武昌起义军打成了对峙的局面。
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载沣咬着牙发话了：
袁爱卿脚伤没事了吧，没事走两步，给你个湖广总督，直接到前线会办军务，帮着廕昌平叛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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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来就来，要走就走，随便玩呢？袁世凯理由摆了一堆，要跟朝廷好好讲一讲价。
但没想到形势的变化太快了，武昌起义的成功激励了早就遍布全国的革命党人，各省纷纷效仿宣布独立了。
[*]22日长沙起义，湖南宣布独立。同日，西安起义，陕西宣布独立。
[*]
[*]29日，直隶发生兵变，京师震动。同日，太原起义，山西宣布独立，起义的领导者中有一个熟人：阎锡山。（可见阎老西的资格多老，根基多深，所以后来老蒋一直不敢动他）
[*]
[*]30日，云南新军起义，直取昆明，领导者是鼎鼎大名的蔡锷。
风云突变之下，袁世凯不能再拿腔拿调了，大清真要一举被掀翻，他这坐船的也得跟着落水，可就没了机会。
不过讨价还价的结果也还不错：
30日，袁世凯被任命为钦差大臣，直接指挥进攻武汉的各路军队。
同日，载沣下罪己诏，解散皇族内阁。
11月1日，清政府任命袁世凯为内阁总理大臣。任命的当天，北洋军夺回汉口。
3日，袁世凯抵达湖北前线，亲自了解战争实情。
这一了解不要紧，袁世凯心态崩了：手里这副牌太好了！
他手里握着的不仅是大清唯一能打的北洋军，更有一笔好不容易弄来的军费。大清为了这笔军费，把老底都动了，隆裕太后甚至还用了内库的私房钱。朝廷已经没钱了！
为什么大清突然缺钱了呢？
我国封建王朝时期，朝廷的财政收入主要就是三大块：
一是田赋，也就是农业税，以前还有人头税，但被雍正爷摊丁入亩，归到田赋里去了；二是盐税；三是厘金，也就是过路费。
到了鸦片战争被迫开放海禁之后，反倒新开一条财路：关税。而且随着门户越开越大，关税收入越来越多，竟然超越老三样，成了最重要的财政来源。
只是大清在对外战争中老打败仗，关税的大部分作为赔款给了洋人。并且为了监督战争赔款的给付，海关主权甚至直接落到了洋人手中，这也是当时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性质的重要特征。
后来，对外战争不打了，但是此起彼伏的革命党起义又成了钱窟窿。没完没了的平叛，搞得大清的财政早就入不敷出，需要向外国借款才能勉强维持。
武昌起义却朝脆弱得跟纸糊的大清财政狠狠地踹了一脚。革命蔓延到全国之后，海关总税务司安格联就指示把关税全部扣下。
他的理由是：
关税是要拿来还外债的，要是被你们挪用去打仗花没了，那我们列强不得吃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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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联（Francis Aglen ），英国人，第3任中国海关总税务司
这招釜底抽薪可把大清害惨了，可是老爷们也不敢跟洋人计较，只能刮盘子刮碗去凑齐袁世凯要的军费。
当时的实际情况是，军队在袁世凯手里，钱也在袁世凯手里。朝廷的唯一的指望，就是他袁世凯了。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五十多年前太平天国运动的时候，那时候朝廷上上下下也是眼巴巴看着的一个人，那人叫曾国藩。
曾国藩拼着一条命，即使屡败也要屡战，终于保下了大清的江山。不然，大清早就亡了。
此时站在历史路口的，换成了袁世凯。
袁世凯可就要好好想一想了，当年咸丰爷说“攻下南京者封王！”，可最后曾国藩别说封王，公爵都没给，只封了个一等毅勇侯，后来还为了让朝廷安心使劲自剪羽翼，过得战战兢兢。
你们爱新觉罗的嘴，就是骗人的鬼！可不能先把事办了再谈条件，要干就得拿手中的这笔本钱，干一票大买卖！
把前线指挥权交给北洋第一军军统冯国璋，指示每天炮轰武昌绝不许过江，袁世凯掉头回了北京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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