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王亚蓉有哪些故事?
王亚蓉老师,纺织考古学家、古代服饰修复专家、织绣专家、被誉为织绣领域研究第一人、古丝绸修复专家、文物修复大师。2013年4月23日,两位英国客人来到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她们是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的文物修复专家。他们很多古服饰都是经常挂的,有很多尘土、甚至有很多油渍,也有一些油汁、蜡汁,另外他们也曾经对那些文物进行过修复,但是修复得不太得当,希望每年拿回十件由自己主持来帮他们修复这些东西,所以就这么一个国际合作的项目。你们来呢,正好赶上他们派两个人来考察,像我们中国修复这个纺织品文物、我们在这方面还是世界领先的,因为国外没有这么早的文物、没有这么糟朽的文物,所以看着我们处理的两千多年前的古服饰他们都觉得很惊讶。
王亚蓉所在的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古服饰研究实验室是中国最专业的古代服饰修复、研究机构,对于王亚蓉他们来说、修复国外博物馆里的那些古服饰要比他们日常的工作简单得多。“这件文物呢,就是河南睢县出土的残破的一个帽子,这件帽子呢、相对来算、强度比较好,只不过出土的状况比较残破,修复起来难度很大,但是说它的强度还有,不像有些东西一摸成泥或者是一摸它就成末了。像这个,你看它的绣线,你看这盘金的花瓣都在”。王亚蓉日常要修复的文物多是从全国各地考古现场出土的古服饰,这些服饰大多朽腐不堪、甚至支离破碎。2009年,王亚蓉在江西省考古所的库房里就见到了几十件出土于南昌明宁靖王妃墓的古服饰文物。库房的空气里边弥漫了很多臭气,你打开每一个文物也都是、有的甚至还有霉迹、一些油斑啊、一些碳酸钙、一些盐类都还附着在文物上,而且文物因为有很多污染在上面、文物的质感也很硬,所以考古所所长希望就问自己还有没有办法能让文物状况更好一点、才能保存,后来自己看了看以后、自己说可以,当时去年吧,自己就给做了一个修复方案,报国家文物局批准了以后、才运到我们这儿来。在这批文物中,有一件王妃佩戴的霞帔引起了王亚蓉的注意。你看,它比较完整,而且它属于实用的文物、不像有些东西就属于冥器啊,像装裹衣似的,就是为了给你装殓的、 那都是一些简单的替代品,这件就是诰命夫人得到皇家赏赐的,所以不管它制造的工艺级别、它的设计都很高超,虽然我们现在看到的它都已经褪了很多颜色、等于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但是还是很漂亮的。这件霞帔虽然受到了很严重的污染,但是难掩其华丽的本色和珍贵的文物价值,王亚蓉决定首先对它进行修复。王亚蓉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去除霞帔上的污染物。有的文物你根本不能清洗,它简直已经遭到不同程度、你比如像叶茂台(辽墓群)这些东西,你一放水里都成末末了,有的你给它理平,因为保留它也是作为研究的证据,一般的清洗假如说一等一的修复,那自己就用去离子水、就是蒸馏水把它清洗干净了,这是最好的方法,因为它不会往织物中再添加任何东西,但是如果有特别的油渍、有特别的血渍,你不介入一些化学试剂呢,它没办法除掉,在这时候就要选 没有一个统一的配方,除了特别脏的文物或者用一些质量很好的中性洗涤剂可以稍微试一下。清洗古服饰的时候,尽量使用蒸馏水、而不是化学药剂,这是对文物的一种保护。这个现在看起来有一些蓝的颜色染上了,染上了这个、如果说用比较强的化学试剂可以给它除掉,但是把它除掉、原来的色彩也就没有了。霞帔上的主要污染物是一种叫做碳酸钙的盐类,这是由各种微生物以及棺液的长期污染而产生的,在用蒸馏水清洗时、大部分污染物会慢慢从文物上脱落,但是还是会有一小部分残留下来。因为在你不断地努力下、它会变成很多很多小粉末状的东西,那就用最小的镊子啊、一点一点地剔除残留物,其实就是铁杵磨成针这个道理,你尽量使用轻柔的手法和力度、对它文物不伤害。修复文物的原则是尽量避免对文物产生伤害,所以王亚蓉他们使用的修复工具也都很有讲究。我们修复纺织品的工具啊、都是自制的,自制的工具一般都选竹制的,因为竹子一个是弹性很好,另外一个也可以做得很薄,一般选择做这个工具的竹子选的是三年生的毛竹,选择节比较长的、用竹皮,就从竹瓤这开始修,逐渐地就从比较厚到薄、到这个地方一般弹性都很好,我们都管它叫竹签子,如果你在去揭取文物、是用手来控制,有时候下手稍微重一点,因为竹子工具的弹性好,尖端不会对文物有影响,避免损伤文物。你看一般它都是两边不同的形状有不同的用处,就是这样来做。一般剔除织物上的一些污物,这种材质的工具在各方面比金属工具对文物有安全性。
经过清洗、人工剔除等工序之后,霞帔表面的纹饰渐渐清晰起来,但是很快、王亚蓉不得不面对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修完了以后,看正面也很干净、背面也很干净,但是你手一碰触以后,因为它有夹层、也有里子嘛,感觉中间有东西,那肯定是污染物,一般这种污染都是浸透性的。在潮湿的地下埋藏了六百多年,污染物已经渗透到了霞帔的内里,如果不清除掉污染物的话、不仅会影响霞帔的质感、而且污染物可能还会继续侵蚀霞帔,但是要去除这些污染物别无他法、只能把霞帔拆开才行。从侧面一看、它缝制得钉得也都不漏痕迹,属于那种串缝、不漏针迹的,其实按理说如果是好的修复、那是绝对不能动。当然呢缝纫的针迹呢,也是属于文物的一部分,但是不能把那些有害的东西都包在里边,开开一个口子、在进行拆解之前,都测量好了每一针每一线,最后处理干净以后还给它恢复回去。缝合霞帔时所用的丝线也有严格的要求,都是使用桑蚕丝丶真丝线,它原来使用的丝线多粗,比如说两股线一捻、跟麻花似的、一圈一圈的,有松的有紧的,丝线的粗细也都按照原来的那个来做,所以你要想把这一个东西做得恢复原样,什么标准,文物自个儿就是标准。污染物被彻底清除后,霞帔终于恢复了它原有的光泽和柔软。“你看这个照片、这张照片就是我们在修复之前拍的,到我们手的时候、污染就这么重,它就根据这个东西,就是正好是这个位置,正好这四个鸟之间,因为那时候不但有很浓的臭味,另外感觉织品很硬,一摸起来油油的那种感觉,纹样都看不清楚,几乎这个鸟整个都在碳酸钙的侵蚀下、严重的钙盐堆积下。你看清理干净的丝绸,在晃动之间,丝光都表现出来了,而且也没有板结了、非常柔软了,这个丝的表现。王亚蓉他们用了四、五个月的时间,终于让这一件六百多年前的古代华丽服饰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世人的面前,而包括对霞帔在内的这批明代服饰的修复、对于研究明代纺织工业水平、服饰习惯以及各藩王的等级规制等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你看这个就是它原来、原来拿就是一堆,都是这种残剩碎片,脏得到这种程度。在王亚蓉三十一岁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跟中国古服饰的修复和研究有所交集。王亚蓉从小喜欢美术,1961年考入了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装潢系,后来、她进入北京美术人型厂负责设计人型玩具,她与古服饰的缘分开始于1973年,那一年、她为了设计玩具造型、正在图书馆里查找一些关于古人服饰装束的资料。碰到了一个老教授,他也每天去,那时候图书馆真是门可罗雀、没有人,几天以后他很奇怪,他就说,姑娘、你怎么天天在图书馆呢,结果后来自己就跟他讲,自己说找一些什么资料。他就说你要找这些资料,说我有一个老朋友,这方面资料非常多,自己说是谁呀,他说沈从文。很多人知道沈从文是因为读过他写的小说,比如《边城》、《长河》,其实沈从文不仅是一位知名作家,还是一位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尤其是在中国古服饰方面、沈从文的研究很有建树,王亚蓉就这样认识了沈从文。后来在交往之中、她知道了沈从文正在写一本叫做巜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的书。1964年,沈从文开始撰写《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一书,但是直到1973年、也就是王亚蓉认识他的时候、这本书还没有写完。进行得非常非常慢,你想自己画、而且还自己跑资料,当时自己就随便地说一句,自己说虽然我是学画的,但是我这手很不行,自己说我要可以的话、我真想帮您一起做。沈先生一听自己讲这个,说那你试试。结果后来就给了自己、现在想起来就是河北定州三盘山出的西汉的一个金银错工艺的文物、给了自己一本《人民画报》,他把《人民画报》展开,说你把里面那个熊画出来。自己一看,虽然很小,但是感觉呢那个熊的气势很大,感觉很大的气场,自己就回去、拿回去一夜没睡,一夜自己就把这几个熊给画出来了,画出来以后第二天给沈先生,说行、你能理解。那时候也没想到,每一次给我一些东西,还回去再换一批,就是这样,因为自己还得正常上班啊。王亚蓉就这样成了沈从文的助手,每天下班后,他都会帮助沈从文画插图。1975年,王亚蓉正式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一边给沈从文当助手、一边参与古服饰的考古工作。王亚蓉总说自己生正逢时,那时候恰逢全国考古工作捷报频传、大墓时有发现,而在王亚蓉进入考古所之前、中国古服饰的重大考古成果并不多,直到七十年代初、伴随着长沙马王堆西汉墓的发现,这种状况才得以改善。马王堆墓穴里边的棺材、三层棺椁,另外棺材周围它的墓坑里面有很厚的白膏泥、就等于作为防护层,另外一个有木炭、可以吸潮,自膏泥的密度很大,地下水很难渗进去,渗进去以后又很难出来,所以两千一百多年温湿度的变化都非常小,所以这样呢这个有机质文物受到的破坏就很少。密闭的环境让极易腐烂的丝麻织品得以良好地保存。当时在马王堆主持古服饰文物发掘的人叫王㐨,他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的技师,也是除王亚蓉之外、沈从文的另一个助手,有着多年的考古和古服饰研究经验。那时候王㐨先生他自己一个人跟尸体在工作间,几天几夜都是做修复,因为丝织品的工作只要一开始、它就不听人的,人就得听文物的。太湿的时候你不能动,一动就是一个洞;特别干的时候也不行,大环境你控制不了,控制小环境、使温湿度保持一样,就等于说是在织物将干未干的时候它强度还好一点儿,那时候才能动手,也就是说就得耐着性子、慢慢地等着它,好像是互相配合一样、才能慢慢展开,比如四十八克素纱襌衣、那时候王㐨先生最后他把六层的纱放在一起、放到报纸上还能读报,就那么薄、那么透明,开始展出来一个破口都没有,这个真是做得非常出色的一件工作。
这次对马王堆西汉墓的发掘工作也为如何能科学系统地发掘、保存、修复中国古服饰积累了宝贵的经验。马王堆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发掘,从那以后,而且好像也特别眷顾我们这些搞纺织品研究的人,陆陆续续、这半个世纪出了非常多的惊世大发掘,而且我们两个人当时也不是专门从事考古,但是自己和王㐨先生全国各地 只要有重大的纺织品考古的发现、考古所或者国家文物局就会直接通知我们到现场,而且就是说因为这些的发掘、我们得到的实物就等于将近四千年的,实物证据链也得到了,因为中国特有的厚葬、因为我们埋葬的方式、得到这实物链对于世界是非常珍贵的一份遗物。像国外的一些研究学者就讲,我们虽然没有这实物,但中国有这个文物呢,我们可以就根据中国那时候的两国的交往还有一些记载,我们可以推断我们那时候的纺织、文化水平。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开始。王亚蓉跟王㐨一起参与了多个考古现场的发掘,包括马王堆三号墓、河北满城汉墓、辽宁叶茂台辽墓等,随着考古工作的展开,各类古服饰文物也开始大量出土,而这些文物也弥补了沈从文先生的一大遗憾。过去很多做研究工作的人员一般都是做推断性的研究,看它是这样,可能是什么、也可能是这样,甚至于有时候完全不根据实物、根据书,这书怎么说、那书怎么说、我怎么看,这是一个论文的程序。但是沈先生形容这个地下文物出土,他说地下还埋藏着另外一部二十四史,而且是非常准确的。我们在现场得到的第一手,是非常好的研究服饰和丝绸的资料,就说你做完了以后、回来以后,这些研究工作都提供给沈先生,沈先生有他那么高的学识,所以研究工作又进一步。1981年,《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一书在历时十五年的编撰之后、终于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全书依托丰富的实物资料、相关的历史文献记载,详实地介绍了我国服饰的发展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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