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徐健顺有哪些故事?
徐健顺老师,有名的吟诵专家、国内吟诵界的一面“大旗”、国内吟诵界领军人物。2010年10月,中央民族大学的老师徐健顺他来到苏州寻找一位隐秘世间多年的大师,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行的结果很有可能一无所获。他是一个特别清高的一个人,他从不接受任何人的采访,包括你让他题字、他从不题的,虽然他是大书法家、他不理的。徐健顺所说的那位极为清高之士是朱季海先生,朱季海1916年出生在苏州,十六岁时师从国学大师章太炎,是章太炎最小的弟子。在苏州,很少有人不知道朱季海,但是也很少有人知晓这位神秘老人的生平事迹,有人说、在苏州论国学学问最大、资格最老的就是朱季海,但是脾气最古怪的也是朱季海,朱老先生几十年沧桑风雨、看惯世间冷暖,与周围人很少打交道。在民国时期,民国政府和学术机构几次邀请朱老出山都被谢绝了,即使是同出师门的大师兄、国学大师黄侃想见他一面都难,而徐健顺此次来到苏州,能见到这位神秘古怪的老人吗。我们就是认识一个苏州人,人家知道朱季海先生每天会去哪个茶馆、呆那二十分钟,但是很多人都知道到那儿去、他都不理的,你叫他、他只当没听见,就是那样子的,根本不看你。徐健顺多方打听,却一直没能获得朱老先生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只是从苏州的朋友那里得知朱老偶尔会在某间茶馆喝茶,要找他只能到那里去碰碰运气。我们就有人带过去,带到那儿、说太好了,说今天朱老还真在那儿,他坐在那儿。就看他坐在那儿喝茶,他就喝那二十分钟茶、喝完就走,我们就过去,跟他介绍是怎么回事,他就跟我们谈。徐健顺终于幸运地见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朱季海先生,当他说明了来意之后、朱老先生显得兴趣盎然,两人谈了很久、最后互相郑重道别,这一幕让同去的苏州本地人目瞪口呆。所以我们走的时候、带我们去的那个人说,说天哪,我待在苏州,我还认识朱老,我跟他一辈子说的话也没有你们跟他说的话多,说他跟你们说这么多话,他平常根本不理的。徐健顺到底跟老人说了些什么,让一向清高的朱老先生如此畅谈忘时呢,徐健顺告诉朋友,他跟朱老先生谈的是吟诵。吟诵是什么呢,吟诵是汉诗文的传统读法,就是我们的汉诗文在古代读起来有很多种不同的读法,有唱、吟、诵、读、念、咏、哦、哼、叹,很多种、形态不同,它可以有旋律、叫“唱”,我们西南地区叫唱书歌子,我们现在还说唱名、就是唱,书是可以唱的、也可以不唱,就是诵、也可以哼、也可以哦、拖长了,都可以的、很多种形态,所以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说,说他的老师大声朗读着,后面是吟诵的内容,它有旋律。
吟诵,是汉语诗文传统的诵读方式、创作方式和意义表达方式,中华吟诵源远流长,它发端于先秦、主要经过私塾学堂口传心授、代代相传,到了后来,私塾被现代化学校取代,吟诵教育也逐渐消失,朱老先生没有想到时至今日终于有人把这个传统重新拾了起来。我们说现在吟诵这个样子,朱老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吟诵,朱老就说当然要吟诵了,不吟诵就没有美了,那诗还美在哪里,你怎么知道诗好在哪里,这是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徐健顺教授在中央民族大学教授中国古代文学,当年也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认识到了吟诵的魅力。中国诗歌中心搞了一次文学与音乐的学术研讨会,所以当时来了很多音乐方面的专家,中午吃饭的时候、非常凑巧的就是自己坐在著名歌唱家姜嘉锵先生的身边,我们两个就瞎聊,瞎聊的时候他就说、以前的诗不是这样的,它都是唱的。自己说怎么唱,他也不会怎么唱,但是他那儿有录音,自己听了就很感兴趣,因为自己学古代文学的,自己知道诗是吟的,但是自己从来没听过怎么吟。自己教授了多年的中国古代文学,却对如何吟诗了解甚少,这让徐健顺感觉颇有些惭愧。和姜嘉锵一番闲聊之后,徐健顺对吟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姜嘉锵告诉他,他的家里珍藏了国学大师江树峰、华钟彦等人的吟诵录音,可以借给他听听。第一次拿到的资料就是他们的录音,大概就是十几首、二十首的样子,噪音很大,第一次听也不好听,这就是吟诵啊,就是这样的,这怎么会代代有那么多人喜欢呢,这是很奇怪的事。但是拿回去反复听,慢慢就能听出味道来,然后再去找他们的文章。华钟彦先生、江树峰先生都写过很多吟诵的论文,才知道吟诵是这样,然后再去听就感觉不一样了,像当时那几个录音、其中有的录音自己今天觉得是特别棒的,华钟彦先生的录音《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几位国学大师的吟诵录音让徐健顺听得不过瘾,于是、他开始遍访懂得吟诵的老人、搜集他们的录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2010年那次来到苏州、见到朱季海先生之后、还没有能够得到老人的更多指点,朱老先生却在不久之后离世了。但是当时呢,因为他每天喝茶就二十分钟,我们就把基本的采访做完,下面就是得去他家,再跟他约时间,他就说再约时间,然后就没有下回了,很快就去世了。朱季海先生的离世对徐健顺的研究之路打击颇大,他意识到吟诵不像其它出土文物可以放在博物馆里保存长久,随着那一代人的逐渐离去、吟诵完全可能失传,抢救成了他最紧迫的任务。为了研究吟诵,徐健顺开始全力搜集吟诵录音,他四处托人打探以前上过私塾的老人,一旦找到就请老人为他吟诵诗词、他在一旁录音,这些录音成了他日后研究吟诵的宝贵资料。手头的资料不够,自己第一次搜集到吟诵资料的时候就只有二十几首,二十几首说明不了问题,这是个别现象吗、还是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但是我们的学术体系中就根本没这一块儿,你到各大图书馆去找、各大学找,就没这个,只能是自己去找,然后一旦开始之后,就发现有一个特别幸运的现象,就是最后一批从私塾里毕业的老先生还在、还健在,尽管说他们年纪很大,八十多岁是年轻的、一般都九十多、一百多岁。后来徐健顺得知在苏州还有一位国学大师南怀瑾对吟诵同样造诣极深。南怀瑾出生于1918年,他的家庭世代书香,他从小接受了严格的传统私塾教育,对于吟诵南先生可谓再熟悉不过。徐健顺来到苏州拜访南怀瑾,南怀瑾和朱季海一样很少接见外人,他该去哪里寻找呢。多番询问,徐健顺才得到了南先生秘书的一个电子邮箱,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出了邮件。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的,所以他突然有了反应,我们会觉得很惊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后来南老那边、秘书跟我们说一起吃个饭,到了一看老先生精神还很好,然后就坐下来吃饭,吃饭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聊了,但是吃完了饭之后呢就没让我们走,他说你们先讲讲什么是吟诵,他把所有的老师都招过来了,然后听我们讲。我们就分别讲了讲我们对吟诵的理解,然后现场吟诵,南老实际上就考我们,就觉得我们还行、没轰我们。然后南老就开始讲吟诵,讲了两个多小时,这个就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了。得到南先生的接待,让徐健顺格外欣喜,南怀瑾的指点让他大大受益。在离开苏州之后,南怀瑾又特意录了几段吟诵录音寄给了徐健顺。南老非常遗憾的一个事是什么呢,他其实是到处讲吟诵的,但是因为吟诵那个时候还不叫吟诵、叫读,吟诵是我们2009年中华吟诵学会成立的时候才正式定名叫吟诵,它在古代就叫读。南老到处讲座他都说这个事,南老是一直都提倡吟诵的,他为什么一下子就接纳我们,马上给我们题字寄录音、然后接受采访,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也说了一辈子、也没人理。和南怀瑾的交流之后,徐健顺愈发感慨,吟诵不仅是一种朗读古诗文的声调,更是有价值的文化遗产。如果在教授古文中抛开了吟诵,那么中国古典文学诗词之优美就完全无法体现,甚至诗词之意都会理解偏差。吟诵是什么呢,吟诵是古代最基本的学习方法和教学方法,它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方法当中最底层的那个叫读书法,这个东西如果没有了,整个中国文化传承的方法的这套体系就会出问题。然而国内研究吟诵的人实在太少,能够认识到吟诵重要性的大师虽然不遗余力地推介吟诵,可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有影响力的大师们也越来越少。非常遗憾的就是我们觉得采的南老的吟诵不系统,还是不够系统,很多的东西还没有,就跟他约第二次,但是后来就没有第二次了,南老就去世了。南怀瑾和朱季海那样的大师离世,对徐健顺的研究来说损失巨大,抢救吟诵第一手资料的使命也日趋紧迫。那些如秋风落叶般飘落在各地的老学者成了徐健顺最后的希望。拿到了这些吟诵录音,我们才能跟叶圣陶、赵元任、朱自清、杨荫浏,他们做过大量的研究、这些学者的研究,才能对应起来,然后再向上追溯,追溯到王阳明、什么谢枋得这些古代的教育家他们的那些著作中提到这些东西,然后才能豁然开朗,就是这样子。如果我们只有文献、而没有见到活人、没有这些吟诵录音的话,吟诵永远是一个传说。
从此十几年时间里,徐健顺走遍了全国、甚至远赴日本韩国和东南亚,四处寻找吟诵的蛛丝马迹。最大的困难就是找不到他们,没有任何一个部门向我们提供这样的一种信息,就是谁谁谁是读过私塾、读过旧学的,没有人提供这种信息,这个只能我们通过各种朋友、各种关系,像大海捞针一样去捞,找到这些线索,是这样子。第一就是很难找到他们,但是他们却每天在流逝,自己算过如果以我们还有三千名这样的老先生计算的话,大概每天我们要失去两到三位,也就是我们谈话的这会工夫也许已经失去一位了;而更要命的是因为古代的传统教育系统它是慢慢消失的,所以先离我们而去的老先生往往学习的时间更长,就是说他的吟诵一般来说会更有价值,所以吟诵是个抢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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