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胡志厚有哪些故事?
胡志厚先生,有名管子演奏家、教育家、管子大师、管子第一人。这是中央音乐学院的琴房,老人每天都会准时在这里出现。不管刮风下雨,不管是三九天还是三伏天,自己每天八点以前一定进琴房了,自己天天就是这样往返于自己的家跟琴房之间。
在中央音乐学院的琴房里吹管子这是胡志厚坚持了几十年的一个习惯。1952年,十一岁的胡志厚来到了中央音乐学院少年班,他是来自于上海的一个工人家庭,音乐学院的新生活让他感到非常兴奋。当时到了音乐学院应该说自己是上了天堂了,首先吃有保证了,另外一个月给自己两块钱助学金。然而一开始进入专业学习,胡志厚就遇到了难题。他们进来以后只有三个专业,一个专业是钢琴,一个专业是小提琴,一个专业是大提琴。和学校里很多出生于音乐世家的同学不一样,胡志厚以前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音乐训练,他对这几样乐器都提不起兴趣,一入学就成了让老师头疼的后进学生。当时中国第一代小提琴教授教自己,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跟他总是合作得不是很好,教跟学总会不上拍,他经常打我,砰一下子,拿弓子抽自己手一道儿。有一次看一个电影,叫《一千零一夜》,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写的,当中有一段描写大海的单簧管独奏,一下子把自己迷住了,所以自己就非要跟学校里提出来,自己说我不学小提琴了,我要学管乐、什么管乐都行,我反正要学管乐。
胡志厚没想到学校竟然很快同意他学管乐的要求。可是告诉你一条,不是你想学的单簧管,不是外国乐器是中国乐器。嗨,自己就想甭管什么乐器吧,只要是吹的我就行,所以就这么着自己就学上管子了。
管子,是一种流行于北方农村的民间乐器。管身为木制 上开八孔,管子的音色高亢,为吹打乐队中的主奏乐器之一。新中国建立以后,国家非常重视民间音乐的发展,中央音乐学院也在此时开始在各地收集民间音乐素材,一些民间老艺人被请到了北京、到音乐学院当老师,管子演奏大师杨元亨就是其中的一位。因为中央音乐学院那时候还没有设民乐系,所以当时他(杨元亨)也就没有学生,当时老师已经六十多岁了,说正好在少年班选个学生吧。少年班说我们真有一个孩子、闹着非要学管乐,老师说那就是他吧。就这样胡志厚成了杨元亨老先生在音乐学院里唯一的学生。杨元亨是冀中地区富有盛名的吹歌艺人,早年做过道士,在道观里学习了笛、箫、笙等多种乐器,而他的管子演奏技巧则最为精妙,杨元亨常奏的管子曲目有近二百首,不仅包括道教音乐和民间曲牌,还融合了昆曲、河北梆子、山西梆子等许多剧种的唱腔。民间音乐最灵活的东西是活的,所以人说口传心授,不心授怎么办啊,它即兴性强了。凡是民间音乐,它的生命就在于它的即兴性。自己老师给自己上课,自己觉得最喜欢的就是我老师给我唱,自己老师要求自己,他不光是唱还得要求你哼哼,他口中的曲儿啊、心里头要有形,他哼给自己听,他没有哆、唻、咪、发、嗦,他完全是用他的口语,你说你过瘾不过瘾啊。杨老师的口传心授,为胡志厚打开了音乐的大门,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爱上了管子。学校放春假,放春假呢、别的同学都出去玩儿去了,什么郊游去了、看电影,自己当然家里比较穷,自己也不可能有这个能力出去玩儿。正好这是自己练琴的时候,早晨不打起床铃,自己就进琴房,上午、下午、晚上,上午、下午、晚上,就这么熬着。一个星期的春假,自己就一天三班地练吹管子。等忙完春假自己上课去了,杨老师吓一跳,他往后一退、你怎么了,自己说没怎么,他说你怎么一个圆脸儿变成个长脸儿了,他说你病了吧,自己说没有啊。他说你还能吹吗,说实在的杨老师非常关心自己,他说你还能吹吗,很惊讶。自己说怎么不能吹啊、自己天天吹呀,他说那你吹给我听听,自己就把自己练的全给他吹了,自己一吹完了杨老师,这种感情自己从来没体验过的。他一把把自己抱到怀里,说孩子你练得太苦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胡志厚的刻苦换来了成绩。对于胡志厚的进步,杨老师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后来有一次“六一”学校要演出,他就上去讲话,他说我这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徒弟,所以老师真是护着你啊,当然那次演出审查确实不错,老师们一致意见,以后自己就成了中央音乐学院少年班,只要有演出自己是必选节目。
1958年由于哮喘病恶化,杨老师不得不病退回老家,这将是杨老师给胡志厚上的最后一课。他教给自己了最后一个曲子,这是一个昆曲曲牌自己吹了,吹了以后自己也觉得心里很不好受,自己一看老师腿盘在炕上、披着被子,自己看那褥子全是湿的,那就是自己一边在外面吹、他一边在屋里掉眼泪。等自己进去以后他把自己手拉过去了,他从炕席里头把他的一个工会的会员证就递给自己了,他说孩子做个纪念吧。
几个月以后,胡志厚利用假期时间去河北农村看望老师。在去的时候呢,自己的师娘就告诉自己,你师父已经去世了。自己就感觉天塌下来了,自己的师娘告诉自己,自己师父、杨老先生怎么去世的,他临咽气之前就是不闭眼睛,一直在喊胡志厚他的名字,就喊志厚啊、志厚啊,家里的人就骗他,不能跟他说实话。说志厚已经来了,他老师就把手伸出来,铺床被子睡他的边上,过会他又摸还没有放枕头,最后家里人没办法放了一个枕头,农村的枕头不都是圆的长的那种,他就摸着那个枕头、以为是自己的脑袋呢,就摸着那枕头这才闭了眼睛。他一辈子守护着我们的传统音乐,他把这个东西作为一种血脉似的,一代传一代。他不光是作为一个个人之间的情感,他已经完全超越了亲情关系。
只跟着杨元亨老师学习了两年时间、杨老师便突然离世,这个打击让胡志厚一时迷失了方向。中央音乐学院的领导看出了胡志厚的痛苦。当时赵沨院长有个指示,胡志厚不一定非要吹管子,放他到外面去学,吹唢呐、吹什么,吹什么都行只要是吹的,让他到山东到广东到山西到河南,哪有好吹家就让他去学。杨元亨老师就是从民间走出来的管子大师,也许到民间去正是学习管子演奏艺术的最好办法。自己一下子打开了,自己到山东跟魏永堂学唢呐 、一个暑假,自己从没摸过唢呐、到会唢呐独奏,欢庆的曲子。自己一天三个单元练琴,十个小时练琴,自己每次去西安自己都到南门城墙根儿底儿蹲半天,秦腔、迷糊戏、碗碗腔、皮影什么你都能听到。
1964年,胡志厚从中央音乐学院大学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他开始思考如何进一步发展管子的演奏艺术和演奏技艺。《朝阳沟》是一部现代豫剧,由常香玉所在的河南豫剧院表演,曾在五十年代末风靡全国,胡志厚也很喜欢这出戏,于是他便尝试着用管子来演奏《朝阳沟》中的音乐。后来正好豫剧团来北京演出,自己就把拉板胡的、领弦儿的请来了,自己就让他听我的河南音乐吹得怎么样,他听完了,一、你很投入 吹得很细致;二、气口也很对、力度变化都好,可就是一条,河北人说河南话,这意味着什么,你没有把它魂儿给学到。正好开封有个汇演,把最精彩的、获奖的、最好的那些民间艺术家集中起来了,让自己去跟他一块儿去听去,你花钱买不来的机会自己就去了,从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八点,一天三个单元那么排练,自己是在排练吗,不是,自己在学呢,这次我通过学了以后,你们看看有没有河南味了、有没有点儿河南人的感觉了。自己胆儿大自己真敢吹,在河南人面前吹河南的音乐,吹完了、行。自己说我这像河南味吗,是、比我们河南人说得还好听。这段经历让胡志厚更深切地感悟到了民间音乐与人与土地的关系。自己跟这些艺人的关系,一起吃一起住在一起生活,慢慢的语言就沟通啊,不光说话的语言沟通,思想上慢慢就通了,这情感就通了。所以自己常常对学生说,别的乐器吹《黄土情》,自己说你这个《黄土情》吹的一点味儿都没有。自己说吹《黄土情》的人应该是穿着免裆裤不是牛仔裤,我是躺着黄土坡上冲天吹的,这种负重感你没有、你吹什么《黄土情》,哪来的黄土情啊。
从此以后,胡志厚在演奏中融入了更多的情感,他的演奏也越来越多地得到了同行们的赞许。然而在掌声之外,胡志厚也听到了其它的声音。每年自己都请蓝玉崧先生,自己非常尊敬的一位音乐学家。请他来点评自己的演奏。有一次他听完自己演奏以后,跟自己说了四个字儿、把自己说傻了,他说自己的演奏过于朴素,可是后来自己反应过来了,什么叫过于朴素,问题在“过于”,那无非就是说、我胡志厚在管子的演奏上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文化层次、文化的修养不足。在历史上,管子曾被用来演奏高雅的宫廷音乐,管子古称筚篥,来自新疆地区的诸侯国龟兹,汉代时传入中国内地。隋唐时期,管子更为流行,大量地在宫廷乐队中使用。明清以后,管子才逐渐转向佛道教场所和民间。胡志厚意识到要驾驭这种古老的乐器、重塑管子往日的辉煌,他必须提升自己在古代文化上的修养。正好这时候学校开了古代汉语课、方承国先生开的,自己当时是老师了,自己一听听了多长时间,十年。所以以后自己就开始慢慢地创作,《阳关三叠》、《胡笳十八拍》、《离骚》、《乌夜啼》、《醉翁操》,所以一系列曲目自己跟着这样合作,开始创作了开始写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对中国古典文化认识的加深,胡志厚的演奏逐渐进入了新的境界。自己年轻时候在舞台上的演奏,自己是一团火,那时候叫不见鬼子不拉弦儿,你必须得给我鼓掌,你回去好好思索,自己沉下来了,自己不跟你说嘛,自己有一次在科隆演奏《胡笳十八拍》,演完之后自己没动,自己好像等慢慢醒来似的,自己就看着安全门那个灯亮了,吓自己一跳、这才感觉我这是在台上。自己就感觉慢慢地进入了一种化的境界,这遇到很难的。就说你把你自己的音乐、把你演奏的音乐跟你自己能够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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